第六十九章
雍州的百姓也從未想到會有這般好事, 哪怕只是一些陳糧粗糧,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極好的,就算是太元帝在位時候, 稅收並不算多的豐年,他們也是不捨得吃那些新米新面的,最多逢年過節或者孩子們生辰才會準備一些。
雍州刺史特意帶着秦蔚讓秦家軍護送着糧草挨着送到每個村子的,其實這些事情不需要雍州刺史和秦蔚親自去做,不過是為了讓秦家軍更有威信罷了。
這樣的效果也是顯著的,起碼雍州的百姓從惶惶不安,到如今街上見到秦家軍,都能笑着打招呼, 甚至有些還會把自家做的東西塞給他們,過年的時候, 秦父更是讓秦蔚和秦佑寧、楚淮舟一起給各村子送了年貨, 每個村子的東西都不算多, 卻也讓百姓能分到一口肉,讓村中的孩子嘗到糖的滋味。
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不僅雍州百姓得了如此實惠, 那些被秦家佔領的城鎮同樣如此, 甚至之前花費了大功夫才打下來的太元帝的家鄉和起兵的地方的百姓也沒有被區別待遇, 倒是那些還屬於朝廷管轄的地方, 哪怕過年, 百姓面上也沒有什麼喜色,別說是肉和糖了,吃飽都成了一種奢侈, 在他們知道雍州這些地方的情況后心中甚至盼着天氣趕緊暖和起來,秦家軍趕緊打過來。
有些自覺清醒的人嘲諷秦家軍的所作所為都是表面功夫, 他們說到底就是亂臣賊子,這話卻沒有人願意聽,對於百姓而言,不管是真心還是作態,他們只認一條,誰能讓他們吃飽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更歡迎誰。
與之相比的是京城之中,氣氛越發緊張起來,在得知秦家軍停下來修整后,永平帝就連着三日下奏摺讓邊軍趕緊過來去圍剿秦家軍,還想讓各地的府兵出動。畢竟糧草他都給了,偏偏這些人都有百般理由推脫。
永平帝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直言誰殺了豫章王和秦家的人,就可封王,並非沒有人心動,可是比起心動更多的人是冷靜后的剋制。
這讓永平帝一邊在京中貼了皇榜,廣招天下能人義士,只要能拿了豫章王或者秦家直系的人頭,不論身份都可直接向他提一個要求。
皇榜傳開了,倒是讓不少匪寇心動,畢竟這些人本就與楚南王府有仇,如今有了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他們是不願意放過的,這些匪寇欺軟怕硬慣了,可不敢去找秦父他們的麻煩,畢竟秦家軍人數眾多可不是好惹的,他們反而把目標放在了楚南城,畢竟在這些人認知中,秦父他們出征了,楚南城必定空虛,只留下老弱婦孺,反正永平帝只說是秦家直系,又沒有說非得是秦父和他的兒子。
皇榜倒是給楚南城帶來了一些小麻煩,為什麼說是小麻煩,因為對於楚南城中百姓而言,這所謂的匪寇還不如他們之前遇到的,就是和一個個老鼠一樣,抓一個兩個的他們都懶得去官府領功,大多都是抓了五到十個,再一起送到官府,這也是為了騰出地方好接着去抓人。
對於楚南城而言是小麻煩,卻讓不少文人墨客對永平帝此舉很是不滿,哪怕之前覺豫章王和楚南王是亂臣賊子的,這會也要罵一句永平帝糊塗,畢竟這個命令讓一些地痞無賴好像有了免死金牌一樣,他們搶劫鬧事,偏偏說自己是為皇命籌集錢財好去楚南城,官府的人哪怕不滿,有皇命兩字押着也只能捏着鼻子放人,如此一來對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永平帝做的糊塗事情還不止這一件,他又直接命朝廷上的勛貴出兵,兵從何來?永平帝言讓他們自己抽調百姓組建軍隊,還提出當年他們不是就帶着家中的僕從與謀逆之人拼殺去宮中救太元帝的嗎?
如今豫章王和楚南王也是謀逆,一切就與當年一般即可。
哪怕是不通軍務的世家都忍不住眼角抽搐,這能一樣嗎?而且軍費從哪裡出?糧餉從哪裡出?
有勛貴直言,如今天寒地凍不易出兵,甚至也沒有這麼多糧草馬匹讓他們可以與秦家軍一戰。
永平帝用自己天才一般的想法說道:“既然不易出兵,想來秦家那邊也是如此,你們既不如秦家,自然是要利用如今的寒冷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來以秦家慣用的領兵思維根本不會想到這些。”
被永平帝點名的勛貴深吸了幾口氣,終於沒忍住直言道:“陛下荒唐!”
說完也不等永平帝反應,直接甩袖離開,他的離開只是開始,不少勛貴嘆了口氣,對着永平帝行禮后也退下了。
永平帝大怒,就要下罪於這些人,並讓於公公帶人把他們都抓了關押起來。
於公公四平八穩地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只是說道:“奴婢也覺得幾位大人說的有道理。”
永平帝眼見無人可用,又見那些還在朝堂上的文臣,說道:“豫章王和楚南王這般大逆不道的舉動,你們趕緊討伐他們,並讓天下文人唾棄他們,不得為他們所用。”
眾文臣停頓了下,倒是拱手應了下來。
答應歸答應,但是最後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永平帝下朝後,就直接撲到了後宮之中,把所有朝堂上的不如意和對楚南王的恐懼都發泄在了這些女子身上。
於公公安排人守在外面后,就離開了,有些從外面傳來的消息,他都是篩選后才讓永平帝知道的,也免得永平帝感覺到危險真的跑了,就算是要跑,也不是現在。
這個年對於秦佑寧和楚淮舟而言,算是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一起過的,年夜飯楚淮舟也是跟着秦家人一起用的。
豫章王出來和眾人喝了杯酒後,就先離開了,只有呂游陪在他的身邊,豫章王受不得冷,今日卻坐在了窗邊看着外面雪景,說道:“先生,我有時會想,生在皇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