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姬氏人盡可夫,為天下所不齒,不誅之難以平民憤。”
“陛下,姬氏實乃紅顏禍水,如今天下初定,為安百姓之心,姬氏理應午門斬首,以示天下。”
“陛下,姬氏禍國殃民,陳國、趙國都乃前車之鑒,不得不除。”
“陛下,除姬氏,可保我大齊百年安穩!”
被叫陛下的男子坐在龍椅上,看着滿朝自己倚重的大臣,強忍心中的憤怒和悲意“姬氏之功不在諸位愛卿之下,朕剛一統天下就誅……”
“陛下請慎言,姬氏放蕩奢靡,臣以與其相提而論為恥。”
男子咬緊牙,面目都顯得有些猙獰“朕若是一定要護住她呢?”
此話一出,朝堂上所有臣子都跪下。
“陛下,清君側,除姬氏!”
“清君側,除姬氏!”
男子拍案而起“朕能一統天下,卻連想要娶誰都不能做主嗎?朕連一個女人都護不住嗎?”
“老臣願以死相諫,只望大齊千秋萬載。”
男子緊緊盯着說話的大臣“太傅,連您也要逼我嗎?”
當年征戰,太傅兒孫皆上戰場,太傅獨子更是為他擋箭而亡。
太傅仰頭看向男子“陛下,不殺姬氏百姓何安?陳國、趙國之鑒還不足以讓陛下警醒嗎?”
男子的手顫抖着,看着滿朝文武,心中竟升起了絲絲的恐懼“我、我,讓姬氏出家修行,可好?”
太傅卻態度平靜地磕了三個頭,猛地起身一頭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太傅!”
太傅的死像是點燃了言官的熱血,又一言官膝行於殿中,給男子磕了三個頭后,轉身撞在了柱上。
男子踉蹌地跑下來,想要去扶起太傅,同時厲聲喊道“侍衛!太醫!”
又有一臣子出列,叩首道“臣願大齊千秋萬載。”
話落同樣撞於柱上。
男子征戰多年,殺過許多人,此時聞着大殿的血味卻有一種嘔吐和窒息感“夠了!你們夠了!朕……”
後面的話,卻有些說不下去,男子茫然地站在滿是朝臣的大殿之上,卻只覺得寒冷和孤獨,他的聲音有些空和恍然“朕,錯了,今賜姬氏往生。”
“陛下聖明。”
男子看着得償所願的臣子,喃喃道“錯的是我,不是她,可我也只是想娶她啊……”
他的聲音很輕,哪怕跪在他腳邊的人都沒有聽清。
晨曦宮中,着紅色嫁衣的女子對着水銀鏡細細的上着妝,她的容貌秀雅絕俗,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融入骨子裡的萬種風情,偏偏那雙眼露出的思愁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捧到手心之中仔細呵護。
燦若春花,姣若秋月。
她的美是讓人驚艷,卻又百看不厭的。
“姑娘,我們逃吧。”
穿着嫁衣的女子眉眼舒展,嘴角含笑“傻丫頭,給我挽發吧。”
逃?
如今大齊一統天下,無數的百姓恨透了她,她又能逃去哪裡?
被叫傻丫頭的是個十四五的少女,她雙眼含淚,看了眼空蕩蕩的宮殿,這才深吸了口氣上前,拿起梳子可是手卻是顫抖着的“姑娘,我們當初就不該回來的。”
穿着嫁衣的女子微微垂眸,她的十指纖長白皙染着蔻丹更是讓人想要握在手心仔細把玩,幽幽道“不回來,又要去哪裡,又能去哪裡呢?”
這天下早無她的容身之處了。
又或者說,早在當年她被自己丈夫送到陳王面前的時候,她就沒有了容身之處。
姬暖看着鏡中的自己,有些恍然。
她半生顛簸半生富貴,從一個一心只想嫁給竹馬的漁家女,到如今的紅顏禍水,從湯暖到姬暖,短短十年卻已經是一輩子了。
好像在漁村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平靜的。
姬暖忍不住去想,若是死在當年被丈夫送上陳王床榻的時候,是不是丈夫就不需要殺了她父母毀了小漁村了?
若是死在被人如牲口一樣捆着堵住嘴送往趙國的馬車上,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那麽多的侮辱?
若是死在那個冰冷柴房、陳國大皇子府門口或者回家的路上,是不是還能抱着點希望?
若是死在知道所有真相的那個晚上,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姬暖忍不住笑了起來,銀鏡中的她美得讓人心生憐愛,明明她有那麽多機會死的,卻偏偏每次都要從泥潭裡爬出來,或者說湯暖已經死在泥潭中,爬出來的是脫胎換骨的姬暖。
不過這一次怕是爬不動了,反正已經報了仇,看着當初欺辱過她的人一個個死在她前面,她也活夠了。
最重要的是,死在最好年華的美
人才能被人永遠放在心尖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