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負氣
見險些碰到的那人竟是個女子,嚴王先是眉頭一皺,正待呵斥,卻又和那雙清冷的眸子對上。
見馬上那人竟然是嚴王?!鴛兒看清了人,忙匆匆垂下頭去,收手縮在一邊,口中只道了聲:“見過王爺。”便盼着這位殺神離去,自己好收拾嚇飛的那三魂七魄再去容嬤嬤處。
嚴王那眉頭仍是鎖着的,上下打量了鴛兒一下,見她倒規矩老實,心裡那憋了半日的火氣稍消下去了些,又忽想到什麼,竟開口道:“擡起頭來。”
鴛兒心中一緊,雙手死攥成拳,莫不是自己惹到了這位爺?!還是因自己驚到了他的馬,他想要收拾自己不成?!
心中戰慄,咬了咬牙,鴛兒只得擡起頭來,但凡人在這府中,這命就是這位爺的,雖說她是個穿了的,可自己生來的身份沒有這位高,死活自然只能聽憑這位爺的喜好。
雖擡起了頭,到底不敢再看那位渾身上下散着肅殺氣的王爺,只死垂着眼皮,看向面前那移來動去的四條馬蹄子。
瓜子臉、柳葉眉、紅唇一點、眉目清秀,只可惜那對眼皮腫着,反蓋過了其它。
見這丫頭死垂着眼,再不敢看自己,緊抿着的嘴唇輕輕抖着,似是怕得狠了,又見她身量雖足,卻原是個孩子,嚴王心裡那股子氣忽又消了三分,開口道:“可是前幾日在落雁園伺候的?”
鴛兒忙垂頭道:“是。”
話音落後,聽馬上那位爺“嗯”了聲,便一拉韁繩,向北而去。
他竟然在府里縱馬?且還沒個跟着伺候的人?
聽着那馬蹄聲遠去,鴛兒這才疏了一口氣,只覺額上的汗順着臉頰淌了下來,忙抽出手絹擦了下,擡着酸軟的步子向容嬤嬤那裡走去。
容嬤嬤見鴛兒來了,臉是仍是淡淡的,並無其它顏色,隨口問了問她縫補的活計,便又令她揉腿。
先是在外受了驚嚇,后又給那容嬤嬤揉了小一個時辰的腿,再出了門時,鴛兒只覺自己走路都打起了飄來,一路挪着去了廚房,只盼着吃過晚飯早些洗過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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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要不要讓那三個丫頭伺候您用膳?”張公公垂首笑着問道。
王爺眉頭一皺:“不必,讓小喜子他們伺候便好。”
“是。”張公公忙應聲道,令小喜子幾人擺飯伺候。
提着箸,看着眼前那幾道菜,王爺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忽開口問道:“打京里打發過來的就那五個?”
“回爺的話,正是。”張公公見爺似對此事上了心,忙細細的講解着,“五個,其中四個生得好些的,除了前兒打發出去的那個外,便是院子里的嬙兒、紅玉並茹柳。這三個中除茹柳十四外,那兩個都是十五歲的……對了,還有個叫鴛兒的,過了年剛十一,在落雁園……”說著,邊擡着眼角掃着自家爺的臉色,見沒什麼不愉之色,這才暗自放心。
“十一?”王爺皺了下眉頭,想起適才見了的那個丫頭……忽唇角一挑,自家皇兄好幼女之事這朝中上下無一不知,無一不曉。這些官宦之家竟將這未滿十四的女子往宮裡頭送,可見打的是何主意!
見王爺忽又笑了,張公公一頭霧水的暗自琢磨着,莫非爺總算是動了凡心了不成?也是,那三個如花似玉的丫頭我見猶憐,那今晚……
心中暗定,張公公見王爺在那提箸用膳,側着頭悄悄對身邊一個小太監吩咐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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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了花草的園子就是同平日里住得不同,鴛兒吹着那涼風,坐在屋門口,就着那日漸西下的日頭縫補着手中的衣裳。上回嬤嬤拿給自己的衣服已補得差不多了,明日做好便可帶過去交差。
這忙碌了一整日,自是洗漱了早些歇息不提。
落雁園中早早熄了燈,旁邊的秋鴻居卻間間裡面點着燈火。
張公公背着手,在正屋門前行來走去,眉頭緊鎖,一時間拿不出主意。想了想,揮手向立在邊上的小喜子招了招手。
小喜子忙低頭笑着湊了過來,等着吩咐。
“你說……今夜安排誰來伺候好些?”自己常年待在這府中維持着府中生計,可爺幾是每年都要帶兵出關,這小喜子跟小千子乃是貼身照顧的,爺的喜好自己反不如這兩個小子清楚。
“這……”小喜子皺了皺眉頭,往房裡張望了一眼,跟在張公公身邊,往台階下行了兩步,“回張公公的話,這些年來……爺就沒正眼瞧過女子啊……且不說軍中帶的那些軍妓,便是回來后也從未去過城裡花柳巷……”
這一老一少眼對着眼,半晌沒有動靜。
張公公嘆了聲氣:“唉,這可怎麼安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