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皇上那話,柳蔓月挑起眉角,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皇上可是說笑呢,妾不吃它就死了,人家正等着它再多活半年的功夫呢。”
“為何昨晚上得了之後不吃?”皇上直盯着她問道。
“離該服這葯的時候還差着一個月呢,想來閣裡頭亦是怕會出何紕漏,這才早巴巴的送了過來,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皇上仍盯着她那雙眼:“為何要拿給朕瞧?就不怕朕扣下不給你?”
柳蔓月不解,眨了眨眼睛,頭微歪着:“為何皇上要扣下?莫非怕妾跑了不成?”
皇上淡淡一笑,把那丸藥收回掌心,另一隻手又將盒子二層打開,瞧着那粒紅色小小丸藥,不禁一聲冷笑:“想叫朕生了兒子給他們養活?這主意打的倒是正呢。”
柳蔓月亦瞧向那粒丹藥,心中輕嘆了一聲。皇上已知此事,便是到時伺候的人不是自己,怕也會叫人送過湯藥去,不留孽種吧?自己這四人,在小皇帝的心中,怕是還沒那路邊花草乾淨呢。
忽的,皇上站了起來,拿着那粒丹藥走到亭子邊兒上,似是想要丟掉,忽一轉念,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又走了回來。
“皇上不丟?”柳蔓月奇道。
“丟了你這個,那邊還有三個呢。”皇上淡淡一笑,把那上頭一層再蓋了回去,又把直捏在手裡的那顆駐顏丹放了回去,蓋好蓋子,將這一個盒子直接收回了懷裡,道,“這葯,先在朕這處放些時日,想來柳美人亦不會着急吧?”
柳蔓月心中一愣,朝皇上瞧去。他扣留自己的丹藥要做什麼?莫非是想瞧瞧那毒發的樣子?還是拿這葯轄制自己?可自己這命好歹也是被他攥進了手心裏面,他想叫自己死,便是他不動手,只消放出去些個風聲便能要了自己的命呢。他留那葯又有何用?
“莫非柳美人怕朕不還你了不成?”皇上見她似是發愣,遂又問道。
柳蔓月忽的一笑,擡手掩口:“大不了便是一死罷了,妾身哪裡會怕皇上不還給我?”人總生在世,總有一死,不過早些晚些罷了。若他扣着葯不給……倒也罷,左右不過一命。
那眼中,既無憤恨,亦無黯然恐慌,就似她真不拿那命當回事似的,心中又是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若是有朝一日,朕破了那閣,得了你們身上那毒的解藥呢?”
柳蔓月揚揚眉毛,歪頭瞧着外頭那天空,思索了會子:“到時還望皇上能放妾身出宮轉轉,妾自小除了閣中,再沒去過旁處,便是上京路中,亦沒見過外頭風光,若是能有那一日,得以四處走走瞧瞧才是最好呢……”
她便似那鳥兒一般,就如那日,只一步,便敢跨出那懸崖之外……總覺着,若是那日未曾伸手拉她,指不定她便能背身雙翅,海闊天空憑她飛去……
心下正自出神,忽又聽她簇眉自語道:“這個不好,走那麽多的路還不累死?還是舒舒坦坦的弄上一大堆的鵝絨墊子鋪它個一屋一地,每日睡到自然醒最好!”
心內一陣啞然,皇上搖了搖頭,朝那弔橋處走着,路過她身邊兒時擡手在她頭上一敲:“你這身子懶骨頭,合該哪日睡了便不再起來。”
“能睡死最好,又不受罪、又輕生,還舒坦,這般的死法,妾身可是求之不得呢。”
葯被小皇帝拿走了……罷了,拿都拿了。要是他不想還給自己,真叫自己毒發身亡的話……嗯,反正自己已經告訴他上回自己服藥的日子了,要是他那日真箇不想給自己解藥,那乾脆自己爬上那崖去,由打上頭一跳,反倒落個乾淨,可不比那噬骨之痛要強上許多?。
想清楚了,日子自沒那般難熬。
每日早上去小皇帝那裡,跟他一同打着幌子或上山,或留在聽雨閣中。下午回來好生休息,倒是自在得緊呢。
原本早先因着那回被小皇帝留飯,柳蔓月還當自己會暗中吃那三女的虧呢,卻沒想到,小皇帝戰鬥力太強,他一個人竟折騰的那三個都快爬不起來了,除了偶爾見面被酸上兩句,那三個,竟連點排頭都沒找過自己的。
再加上離着中秋近了些,這會子三女的心思全被那八月十五賞月的事兒給勾去了,哪裡還惦記得着柳蔓月?
便是打擊得吐了血的減蘭,也少不得拿出全副心思,只求能爬上龍床上方能不負閣主的期待呢——這般的期待,也未免太過變態些了。
太後幾是日日接見大臣,已是多日未曾召見過四女了。這日傍晚用罷了晚膳,和頤殿里的太監宮女出動,來這四處宣人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