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女史對外吩咐罷了,轉頭又看向呂悅,低聲道:“在我面前也就罷了,你那些混話不許再對傍人亂說!不然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呂悅連忙點頭,現在細想想,她似乎除了葉女史之外……貌似也沒跟別人說過這些話啊?可怎麼就在她面前就能如此順流的說出來呢?
此時的呂悅已經徹底的忘記了她之前最大的擔心——為毛葉女史會叫自己一個小太監住在她的裡間這種原本應該讓丫鬟們住的地方?她不是在擔心被某色女夜襲,從而真身暴露的事情么??
隨喜叫兩個粗使的小太監一路跟着,把呂悅的東西一樣不少的帶了過去。
到慈恩殿的門口兒往裡頭通報,守着門口的人一聽就笑眯眯的道:“您把東西放下就成,我們着人送過去。”
隨喜臉上帶笑,不動聲色的遞過去了個荷包:“那孩子跟了我有一年多了,向來是個最聽話懂事的,今兒個是他頭一日過來太后處伺候,還想跟他再說兩句話,日是后怕就沒那麽方便了。”
那人笑着推辭,堅決不肯收那個荷包:“公公哪兒的話?十六殿下可是太后心尖兒上的呢,您日後過來的機會還少?哪能見不着呢?”
見那人一路打太極,就是不說叫小呂子出來的事情,隨喜心中沉了沉,隨即有些個恍然。宮中不光上頭的人有自己的人脈,下頭的宮人們也是一樣。如隨喜這樣多少有些地位的太監們更是如此。
可在這宮裡,也有手插的進去和手插不進去的地方。太子的東宮如此,太后的慈恩殿也如此,就連皇帝那邊的正德殿里還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呢,可就這兩處,幾乎是潑水不進的所在。
別看太后處天天人來人往的,可下頭的人想在這裡拉拉關係找找人脈,壓根就別想。
想通此關節,隨喜便不再強求。那孩子既然是在太後跟前兒伺候的,以後自己隨着殿下過來時自是能看見的,好不好的都在明面兒上,慈恩殿事情少,那孩子又機靈,自己要是太過擔心他,反而於他不好。
放下東西,幾人便轉身離開,守門兒的才叫了兩個粗使宮人把東西給竹林小築送了過去。
呂悅吃得幾乎把舌頭都快吞了下去……沒辦法,這裡的伙食實在是太好了!
之前在韶華殿時,飲食上面就已經很不錯了,但下人畢竟是下人,呂悅他們吃的都是下人們的大鍋飯,根本沒機會吃小灶。
而太后這裡有單獨的小廚房不說,葉女史這裡因為伺候的人少,根本不必單獨叫什麼下人飯菜,等她用過了,剩下的就都是棉兒和她自己的!
桌上擺了十來個盤子,葉女史吃飯時上頭有公筷,一樣不過取上一些,吃的再多也是有限的,等她吃完了一走人,剩下的可都是二人的了!
見過肉包子跟葉貴妃吃飯時幾十個盤子只供着他們母子二人,呂悅見這桌上的盤子雖多,卻也沒太在意,肚子吃了個溜圓后才發現棉兒竟眼不錯的盯着自己看呢。
“怎麼了?”擡手摸摸臉,莫非臉上有飯粒?
棉兒連忙搖頭,掩口笑了笑,擡眼往東間看了看,低聲道:“我取食盒的時候好像聽見……”
“小呂子。”棉兒的話沒說完,就聽到那屋子葉女史冷冰冰的招呼道。
呂悅忙一個機靈直起了身子,放下碗,抹乾凈嘴巴幾步跑到了門口兒,得了許才打簾進去。
棉兒皺着眉頭歪頭想了想,怎麼總覺得大人好像不樂意別人跟小呂公公說話似的呢?
葉女史靠在一個大軟枕上,手中拿着本書正在翻着,聽她見進,挑挑眼皮看了她一眼:“吃飽了?”
“飽了……”由於今天剛被她虐過,所以這會兒的呂悅乖得很。
“過來。”指指床邊兒的一個腳凳,葉女史又翻了一頁書,等她坐下后才皺眉問道:“小呂子這名字也太難聽了,你本名叫什麼?”
“呂悅。”其實這輩子她到底叫什麼她也不知道,但讓她覺得慶幸的是——她上輩子也姓呂。反正兩輩子都姓呂,乾脆還叫上輩子的名字反而省事,要不然按這輩子的那個娘的叫法,還叫自己為“老丫頭”不成?
葉女史詫異擡頭:“呂悅?”
呂悅點頭,不明白她為何詫異。
能把孩子賣進宮中來,家裡哪會有什麼有學識的長輩?一般人家孩子的名字都是什麼二狗子、狗蛋兒、二丫之類的土名兒,好叫又好養活。她居然有這麼雅名……還真是叫人意外。
“字是在宮外就識得,還是入了宮後學的?”葉女史忽然來了興緻,想起她會寫字,且還替那位草包主子寫大字,就興了一股興緻出來。
“呃……”呂悅搔了搔面頰,一時不知要怎麼答。說是入宮後學的?可要是自己日後想看書什麼的怎麼跟她解釋?要是說在宮外……“宮外,我們那兒有個學堂,有時打豬草時會路過……”
謊話,完全是謊話,說這話時低着腦袋,兩眼不敢朝自己看來,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可卻又覺着她隱瞞的並不算太多……罷了,自己查過她的底細,再怎麼,也不可能是別人派來的姦細,這天底下的姦細,就沒有哪個能笨成這樣的。
嘴角勾了起來,把手裡的書往几上一丟,“呼啦”一聲的跳到了地上,半兒淑女的模樣也沒有,行動間反而自在自得,還帶着股洒脫的意思來。
“寫給我瞧瞧。”
“小馬子呢?!”肉包子坐在床上,左看、右看,這才發現貌似有什麼事情不大對?
小桌子小六子對視了一眼,兩人尷尬笑了笑:“小馬子……不是跟着皇上走了嗎?”
要不是小馬子走了,他們能上來嗎?今天更幸運的一件事情是——連小呂子都被送給太后了!這下可好,自己幾個人的出頭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