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數輛馬車拉着肉包子及其大小老婆出了皇宮。連那個才剛生了孩子一個晚上的小妾也是一樣,至於是不是正在做月子、會不會受寒落下病來,完全沒人在意,肉包子更是如此,他連自己那個剛剛落地的長子都沒看半眼,就歡欣鼓舞的帶着眾人出宮來了。
好在,因為之前葉貴妃一向得寵,所以十六殿下的府邸也是早早就建好了。這會兒,除了一些花草數木還沒到位外,其它的東西一應具全。眾人拎包就能入駐。
至於葉貴妃……原本皇帝給了兩日的功夫,讓其搬出韶華殿,可這會兒皇帝被他們娘兒倆給氣暈了,於是,肉包子前腳走,後腳,宮內管事的太監宮女們就跟抄家一樣,把葉貴妃等人全都轟走了,連值錢的東西都沒給她留下多少。
而韶華殿,也改成了皇子院,太後派人過來把院子里的屋子又多搭建出了一些,隔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院子,又多蓋出了幾層,年後不過三個月的功夫,就讓滿了七歲正在讀書的皇子們全從妃嬪那裡搬了出來,都住到這裡來了。
而關於皇子們的妾氏等人也進行了規整——年滿十四歲的皇子,才能往屋裡正式放人,妾氏伺候之後要喝葯,等一年後皇子出宮立府、妃子進府後才能停葯。
老皇帝病倒,於是,宮裡宮外的一切喜慶的活動全都要停止下來。從這一點上足可以看出,雖然住在天子腳邊的京城之中,在平日里總會有着這樣或那樣的好處,可某些時候,反倒比其它地方要倒霉一些。
比如,要是有人想造反的話,其主要攻打目標必然會最終定到京城。再比如說,宮裡但凡死了個把有名有姓能蹬得上檯面的人的話,其它地方可以因為消息比較晚、又或比較遠等緣故,是不太會影響到老百姓們的生活的。可京中就不一樣了,誰死了,都得全城人民跟着一起憋着。
不能大擺宴席,不能大肆慶祝,要做出一副“皇帝病了就跟我親爹病了一樣”的態度來,尤其是官家子弟更是如此,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再被政敵找着個御史言官的捅出去,那以後還有沒有好日子過可就是兩說了。
呂悅出宮剛玩兒了一天,就遇上老皇帝病倒,如此敗興的事情,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吐上兩句槽就放到一邊。好在,葉女史大人並不必馬上回宮,宮裡也沒有傳出消息來讓她立即回去,二人倒是悠悠閑閑的在外頭早就歇夠了三日,這才坐着馬車回到宮門口兒。
一路上小轎子晃蕩着的進了宮,到了慈恩殿才下來,宮裡面依舊寂靜如昔,左右瞧瞧,那些原本為了過年掛上的燈籠、絹制的花草,這會兒也早就取了下來,入眼之處,全是乾乾淨淨人聲不聞的模樣。
二人換過衣裳,先到太后處去請了一回安,太后神色間看着倒還好,似乎並沒被皇帝的病連累的自己也病倒。
想想倒也是,這位老太后可是耗死了足足兩任皇帝才活到這會兒,而且現在還在向著耗死第三任的大路上狂奔着,估計死上個把個人根本不可能動搖其活下去的堅定信心。
請過了安,再加上葉女史伺候的只是太后,她再怎麼有些身份,也只不過是個女官,根本沒必要過去親見皇帝。二人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換好素凈些的衣裳,起身到了太后處。
由於皇帝他老人家病倒,所以後宮妃嬪們的每日例行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那些相對有面子的妃嬪們,依舊每日都要到太后這裡來請一下安,可卻不會像平時似的,一坐就是一上午,陪着太后說話兒聊天。
有體面的妃嬪們一大清早要先到太后這裡打上一晃,然後再護送陪同着太后一起去正德殿慰問皇帝。
而前朝那裡,自然有太子殿下進行打理。畢竟,太子從十幾歲時起,就由皇帝帶着天天上朝,這麼多年下來了,對於皇帝的那套業務熟悉得很。而且太子又不是什麼小屁孩兒,心智足夠成熟,完全可以應對每天的各種事情。
只是皇帝這幾天剛剛病倒,人雖偶爾醒過來一下半下的,可卻想說說不得,想動動不了,根本辦理不了什麼正事。為了不耽誤國家大事,有些重要的事情,太子都要討得太后、皇后的旨意,兩邊的印章一起蓋到奏摺上面才能做數。
跟着太后等人一起到了正德殿,呂悅不想、也沒那個資格跟到皇帝的卧榻之中,低頭垂首的跟着棉兒,及一群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信守在外頭,手裡面抱着給葉女史預備(雖然她從來就木有用過)的手爐,應着正月的小寒風等着外面院子裡頭。
來來往往的人雖不少,可院中卻寂靜無聲,每一個人都恨不能把自己變成超隱形、超無聲、讓主子們根本發不了的存在。生怕在這種讓人心生不安的日子裡,再一個不小心的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
沒多會兒,太后便起身離去了。呂悅忙跟在隊中一起又回了慈恩殿,回去歇息了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前頭的早朝便散了。又等了半個來時辰,太子便到了慈恩殿裡面,向太后討教幾件需太后、皇後下懿旨的事情來了。
“這幾天可忙?”呂悅把茶端到桌上,又把點心拿了過來,才坐到另一把桌子上面,好奇的向慶德問道。
慶德臉上有幾分緊張,幾分擔憂:“倒還好,只是每日要讀好多摺子,許多字不識得呢……”說著,又嘆了口氣,“殿下這幾日睡得都晚了許多。”
等等,摺子?什麼摺子?誰讀??
呂悅不解的眨眨眼睛,她只是因為太子殿下來了,慶德便跟以前似的過來找自己說話,這才問問這幾日宮中情形的,怎麼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忙略過關於太子工作的情況,呂悅轉而問道:“陛下到底是怎麼被氣到的啊……聽說是十六……”
慶德愁眉苦臉的看了呂悅一聲,似乎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得太張狂直接,往呂悅那裡湊了湊,低聲解釋了一下——呂悅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畢竟葉女史之前就跟她說過一回。之後,慶德又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聽說,韶華殿那裡已經要改成還沒出宮的皇子住所了……”
二人又相視了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再怎麼說,那裡也是曾經留有過二人回憶的地方啊……
小太監們在此惆悵,太子那裡自然跟太后、皇后正在商討要事。
“……此事過於激進了些,孫子覺着,父皇不過這幾日身體不適,再養養便能大好了,還是等父皇稍好些,聽聽他的意思為好,祖母和母親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