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阿西雅坐在窗明几淨的咖啡館里,靠着透明的玻璃窗,窗外的白色矮柵欄前,生長着開得正盛的鮮花,陽光從屋角散慢地走過,一切美好得讓人不禁生出幾分惰性。
她低頭用小銀勺攪拌着精緻的咖啡杯里的液體,神色冷淡。
“阿西雅,我們認識多久了?我記得有二十五年了吧。”萊安微笑着說,神色帶了點兒懷念,“你還記得當初在帝星舉辦的藥劑師交流大會么?我們當時都去了,那時候我們還起過爭執,甚至打了一架。”
阿西雅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奇怪,有些不耐煩地道:“你今天來和我說的是這些?我說過我的時間很寶貴的。”說著,不由得又想起了剛才的那個擁抱,渾身都不自在了。
如他所說的,她和萊安認識確實有二十五年了,第一次見面的地點,便是二十五年前的藥劑師交流大會會場。
他們的祖父是藥劑師界的齊名的人物,甚至曾經在帝國軍事學院時,還是同學,就和他們一樣,屬於少年成名的天才。不過他們祖父藥劑研究的方向不同,所以兩家的交情並不深,她和萊安都算是出自於藥劑世家,祖父又在藥劑師界齊名,所以不知不覺,兩人在未見過對方時,就時常被人拿來作比較。
阿西雅在祖父的影響下,對藥劑有着一種天然的喜愛,甚至將之當成畢生的追求,可以捨棄任何東西的一種追求。她的藥劑天賦非常好,是家族中唯一遺傳了祖父藥劑天賦的孩子,所以自幼被祖父帶在身邊學習藥劑相關知識,擁有遠比同齡人要高的天賦才華、以及心智,讓她頗有些心高氣傲。
直到聽說了萊安·費南這個人。
每次遇到那些來拜訪祖父的人,他們看到她時,總會在一邊誇讚她,一邊提一提皮特爾·費南的孫子,久而久之,在沒見過這個人之前,她心裡就十分不喜歡他,甚至產生和他一決高下的念頭。
直到她五歲時,被祖父帶去參加帝星的藥劑師交流大會,在那裡終於見到了聞名已久的萊安·費南。
交流會上來的人很多,也有很多像他們這種出身於藥劑世家的孩子,當時她正在和幾個比她年紀大幾歲的孩子討論一種能促使細胞生成的藥劑,明明都是一群幼崽,最多只算是接觸藥材這一類,卻討論得頗有模一樣,其實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討論什麼。卻沒想到突然一道不客氣的聲音□□來,毫不客氣地諷刺他們不懂裝懂,徒惹人笑話。
當時聚在一起的都是一群喜歡爭強好勝的獸人幼崽居多,被人嘲笑了,自然會憤怒,一言不合的就吵起來了,最後甚至動手打起來,她也莫名其妙地加入了混戰。
當時嘲笑他們的人就是萊安·費南。明明和她一樣的年紀,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嘲諷人時絲毫不客氣,很容易挑起人的怒火。
後來,在大人們的干預下,這事自然不了了,阿西雅也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大概說了什麼,但是卻覺得那個洋洋得意地跑過來說他們不懂裝懂,還和他們打一架的幼崽真討厭,事後證明,這個人確實很討厭。
想着,阿西雅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明明小時候那麽乖張又欠揍的幼崽,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脾氣漸漸收斂起來,變成了現在這副不溫不火的貴公子模樣,像是戴着不屬於自己的面具,讓人窺探不出他的真心,越發的虛偽。
其實她和萊安·費南倒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小時候自己的名字總被人拿來和他比較,每次遇到他,莫名其妙的被他挑釁得怒火高熾,長大后,又面對他虛偽的樣子,讓她打從心裡反感他,久而久之,看到他就煩。
直到大學六年,他們成為同班同學,周圍多了很多朋友,相處得久了,發現這人其實也沒有那麽討厭。
但不代表她就喜歡了。
“當時我的脾氣不好,我是深藍豹的後代,幼崽時期總是難以控制脾氣,所以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多見諒,並非是故意的。”萊安好脾氣地道,唇角掛着雅緻的笑意,陽光從他身邊走過,使他看起來俊美非凡,優雅天成。
阿西雅慢吞吞地哦了一聲,說道:“都長大了,我已經忘記那些事情了。”
萊安的笑意變深,明白她的意思,忘記是一種說詞,代表並不介意了。
獸人的幼崽素來脾氣不好,任性又好鬥,幾個獸人幼崽湊到一起,絕對會打架,長大后,學會了剋制,自然而然的就好了。所以,很少會有人將小時候的事情拿到長大後來說的。
萊安說了很多話,不過都是和阿西雅聊天,回憶兩人小時候遇到時的事情,還有在大學時候的事情。
阿西雅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將時間浪費在聽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直到離開星空網,她還有些懵,忍不住揪了下自己的頭髮,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幹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可能是那時候萊安笑得有些落寞吧……
過了幾天,阿西雅從祖父那裡聽說皮特爾·費南病了。
“誰病了?”阿西雅從一堆藥劑測試數據中擡頭,神色有些茫然,直到意識到祖父說的人時,趕緊道:“爺爺,皮特爾大師病了?怎麼會病了?”
莫里森·奧利弗樂呵呵地笑道:“那老傢伙的身體一向健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了,不過這是他的孫子去向研究院說明的,想來不會騙人,為此皮特爾只能退出這次的病毒研究。”
最近皇帝陛下邀請距離帝星比較近的幾名九級藥劑大師到藥劑研究院研究一種新型的病毒,莫里森·奧利弗和皮特爾·費南都在受邀名單中,兩人雖然是九級藥劑大師,但是也不能不給皇帝面子,特別是他們也對新型的病毒感興趣,便過去了。
莫里森·奧利弗這次回來實驗室,是拿些東西的,便和孫女說起這件事情,畢竟孫女和萊安是同學,而且和萊安的交情也不錯,怎麼著也告訴她一聲。
等祖父離開后,阿西雅遲疑了下,拔通萊安的光腦號。
可惜那邊一直沒有響應。
阿西雅擰起眉,不禁想到幾天前萊安的異樣,難道是因為他爺爺身體出什麼問題了,所以當時他才會變得那麽古怪?
這麼一想,阿西雅不禁有些後悔自己那時對萊安太過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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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返回帝國時,遇到了幾次埋伏,一次比一次激烈,彷彿對方要將他們一併殲滅一般,不過都被克羅斯特帶人去反殲滅了。
原桐雖然窩在實驗室里給自己配製病毒緩和劑,不過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溫蒂娜過來陪她時,也會告訴她外面的事情。
每當說到克羅斯特又滅殺了多少敵人時,溫蒂娜總會露出驚恐的神色,一邊暗暗地抽氣,一邊道:“他太厲害了,駕駛機甲在敵人中進進出出,那些埋伏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知道有多少敵人沉眠在黑暗的宇宙中,屍骨無存,而他卻根本沒受什麼傷……”
溫蒂娜用敬畏的語氣說完后,擡頭就見原桐捏着一支藥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看得她臉蛋一紅,有種在別人妻子面前說她老公壞話的錯覺。
而原桐這種淡定的態度,又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太膽小了。她的兄長和姐姐一直教導她,對付敵人並不需要客氣,如果面臨的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然選擇自己生存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可她只要面對這種事情,又忍不住會動搖,覺得殺人不好……
原桐將配好的藥劑密封,突然問道:“溫蒂娜,你是不是不喜歡傭兵的生活?”生在傭兵家族,卻不能適應傭兵生活,原桐能想象霍索恩·墨菲斯和伊芙娜·墨菲斯對這妹妹有多頭疼。
“嗯。”溫蒂娜低低地應了一聲,應完后,又覺得這樣好像太沒志氣了,霍索恩和伊芙娜如果看到,絕對會暴揍她,馬上又道:“其實也不是啦,既然作為傭兵,就應該遵守着傭兵的生存法則和規定,只是如果能稍稍用和平的手段來處理就更好了。”
“那你認為什麼是和平手段?”
“這個……”溫蒂娜一時犯難了,她心裡自有一套和平守則,可是墨菲斯家族卻認為她的想法不切實際,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再說出來,省得又要被家族再教育。
原桐配完藥劑,難得有心情和溫蒂娜聊天,這麼一聊之下,也發現這姑娘很多想法非常的——具有水族的特點,膽小、愛哭、和平主義者、不喜歡動腦筋、一輩子甘於平凡、龜縮在自己的世界中……能讓水族改變自己的,便是愛情。
他們相信美好的愛情,為了愛情,很多水族甚至將自己的性格改得面目全非,這是水族的一種特徵,引導得不好,讓他們從一個善良美好的和平主意者變成一個反社會的中二病也有可能。
“溫蒂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澤卡導師其實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平凡,你怎麼辦?”原桐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