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馬春花闖單身軍官宿舍的事, 很快就在家屬院里傳開。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麼勇的?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姑娘倒追男人追到人家的宿舍里,就算當年封團長沒結婚時, 不知道多少姑娘相中他, 也沒有大膽到跑到他的宿捨去找他。
當然這也有封團長那張冷臉非常嚇人的緣故。
相比之下,溫營長那張天生帶笑的娃娃臉太過親切,不僅嚇不跑女同志, 還讓女同志覺得他太過親切隨和,想要和他進一步。
葉惠菊和顧夷嘉、陳艾芳說這事時, 猛地拍着大腿。
“你們不知道,那馬春花可真是大膽,當時她口口聲聲說,溫營長不應該聽從父母之命,娃娃親啥的都是封建殘餘, 他應該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這才是進步青年……”
說到最後, 她嘿了一聲,“看來這馬春花還讀了不少書呢。”
想來也對,雖然國家取消了高考,很多人說讀書沒用,可是只要家裡有能力的,還是盡量送孩子去讀書的。
為啥?還不是文化人更讓世人敬重。
讀書咋可能真的沒用?
在村子里, 哪個記分員不是識字的?在城市裡, 很多好的工作崗位都是需要有知識的人;就是在部隊里, 從軍校畢業的軍人, 也更加受重視,比那些沒讀過軍校的農村娃更容易出頭……
葉惠菊搖搖頭, “也不知道她咋想的,咋會一心認定溫營長?不會是看溫營長的條件不錯吧?說真的,溫營長這條件還挺不錯的,聽說也是大院弟子,讀過軍校,年輕又有前途……”
她看向顧夷嘉,笑着說:“以前要不是有封團長頂在前面,這溫營長只怕早就被人搶瘋了。現在封團長和你結婚,大家的目光不就落到溫營長身上了嘛,要不是溫營長是一團的,只怕來給他說媒的不少呢。”
顧夷嘉好奇地問:“為啥是一團的,大家就不說媒了嗎?”
“嗨呀,還不是你家封團長給他做的榜樣。”葉惠菊說,“以前有人給過溫營長說媒,但他統統都拒絕了,說要向封團長學習,先立業再成家。”
先立業再成家?
陳艾芳和顧夷嘉互視一眼,暗忖溫營長的意思,不會是要當上團長后再結婚吧?這樣的話,還真是向封團長“學習”。
怪不得劉政委那麽頭疼呢,一團的單身漢太多了。
“誰知道溫營長這話是真是假?不過他那張臉長得挺嫩的,看到的人都覺得他還年輕,倒也沒有真的急着給他做媒。”說到這裡,葉惠菊有些好笑,“哪知道突然間,他就冒出個娃娃親的未婚妻,也不知道是真的有,還是用來唬弄人的。”
不僅葉惠菊這麼猜測,家屬院里很多人都這麼猜測。
不過這種事嘛,也沒人好意思去當面問人家,萬一沒有,那馬春花會不會又去騷擾他?
現在他說有,馬春花都來騷擾了,要是沒有,那還得了?
劉政委的媳婦苗翠翠是個消息靈通的,她也過來和她們說這事。
她說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這馬政委的妹妹做這事可真是為難人的,聽說溫營長昨天去接了任務離開駐地,要一個月後才回來哩。”
聞言,陳艾芳不解,“他為啥要離開?那馬春花又沒辦法進軍官宿舍,不讓她進就是。”
部隊里有男兵和女兵,宿舍也是分開的。
而且軍官宿舍可不是隨便的人能進的,一般都要有人領進去,不然會被攔下。
只要馬春花進不去,那就不用擔心什麼。
苗翠翠哎喲一聲,“你們不懂,溫營長總不能一直待在訓練場或宿舍里,萬一走在路上,遇到馬春花,她撲過去,然後說溫營長非禮她咋辦?到時候溫營長不娶也得娶了。”
她搖了搖頭,“你們別以為這種事沒有,我以前在村裡可是見多了。有些二流混子,看中人家好姑娘,就使這種下作的手段,人家姑娘好好地路過,二流子突然撲過去,說姑娘和他有一腿,最後逼得人家姑娘不得不嫁他……”
葉惠菊拍着大腿,“這種事確實不少見。”
陳艾芳和顧夷嘉這對姑嫂倆瞪圓眼睛,陳艾芳雖然也是村裡長大的,但她還真沒遇到這種事。
由此可見,南山公社那一帶的風氣還是比較好的。
主要也是南山公社離縣城近,公社書記管得嚴格,基本上沒有多少二流子能在村裡閑逛,騷擾年輕姑娘。
“萬一馬春花也學那些二流子的手段咋辦?”苗翠翠非常理解溫營長的舉動,“溫營長領了任務離開,能避開馬春花也挺好的。”
葉惠菊點頭,“等馬春花知道溫營長離開,她應該消停了。”
這樣家屬院還是挺和諧的。
在外面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后,顧夷嘉終於回家繼續工作。
最近家屬院因為馬春花熱鬧起來,她的本質上也是個愛湊熱鬧的。
這裡沒有後世五花八門的娛樂,那隻能出門去聽聽八卦放鬆一下,有時候聽嫂子們說八卦也挺有趣的。
剛到家,就見錢娟娟挺着肚子過來,還帶了一籃子紅彤彤的番茄。
顧夷嘉趕緊去扶她,將她扶進自己家,讓她坐下,去給她倒了一杯水,“你咋來了?累不累?”
天氣已經熱起來,孕婦的體溫高,特別容易出汗,錢娟娟坐下來后,出了滿頭的汗。
她用手帕擦擦汗,笑道:“我家的番茄可以摘啦,摘點來給你嘗嘗,順便來找你再做套衣服,你上次做的孕婦裝不錯,想再找你做多一件方便換洗。”
“行!”顧夷嘉一口應下,“你讓羅營長有空過來和我說聲就好,幹嘛自己過來呢?”
錢娟娟溫婉地笑着:“沒事,我也想出門走走,省得待在家裡,總會聽到隔壁吵吵鬧鬧的,一直不消停,吵得我難受。”
說到這裡,她不禁嘆了口氣,撫着自己的肚子。
自從馬大娘幾人來到駐地后,作為馬家的鄰居,錢娟娟只覺得隔壁好吵,休息得越來越不好。
顧夷嘉很不高興,“你這樣不行,要是隔壁太吵,你就去和馬政委抗議。”
“算了……”
“算什麼啊!”顧夷嘉恨鐵不成鋼,“你可是孕婦,要是孕婦休息不好,對你和孩子都不好!你咋不和羅營長說,讓羅營長出面去找馬政委?”
她知道錢娟娟的性子,本質上是個極為溫柔的姑娘,與人為善,有些事忍忍就過去,但也不能善良過頭啊。
錢娟娟遲疑了下,“老羅每天訓練都很辛苦,最近又去參加拉練,我實在不忍心……”
顧夷嘉明白了,這是心疼男人呢。
“就算你心疼羅營長,但也沒必要忍着,你現在懷着孕,不比他輕鬆多少,你心疼他,誰來心疼你?”
顧夷嘉覺得錢娟娟這樣不行,當即給她洗腦。
她希望自己所認識的所有女孩子,都要更愛惜自己,就算溫柔,也要對自己溫柔。而且男人這種存在,是不需要心疼他們的,因為比起來,女孩子更需要心疼,女孩子來月經、懷孕、生孩子這些事,男人都不必經歷,哪需要心疼?
錢娟娟聽了一耳朵的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等顧夷嘉說完后,她柔柔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說道:“嘉嘉,謝謝你,我明白了。”
顧夷嘉還是懷疑地看着她,“你明白啥?”
“我回去會和老羅說的。”錢娟娟抿嘴笑道,輕撫着自己的肚子,然後又聊起即將到來的端午。
“端午節我做米糕,你想吃咸口還是甜口的?”
顧夷嘉笑道:“都可以,只要做得好吃,甜咸我都愛。”
錢娟娟溫柔地道:“那我要努力地做得好吃點,兩種都讓你喜歡。”
“那樣就最好啦。”顧夷嘉不客氣地說,“不過記得不要太累,重活讓羅營長干,你現在可是大着肚子呢。”
她盯着錢娟娟的肚子,已經有六個多月,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
送走錢娟娟,顧夷嘉看向那籃子番茄,拿起一個洗了洗,然後吃一口。
嗯,酸甜可口,番茄味很足。
等封團長回來,她也遞了個番茄給他嘗嘗,“這是娟娟種的番茄,她是個細心的,種的菜都挺好吃的。”
封凜接過吃起來,附和着應一聲。
吃完番茄,他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番茄雞蛋面!”顧夷嘉馬上點菜。
封凜摸了摸她的臉,為她拭去唇邊的番茄汁,便去做飯。
在他燒火時,顧夷嘉趴在他背上,和他說話:“凜哥,端午快要到了,咱們到時候做點啥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粽子!”
封團長很嚴肅,他不會包粽子,不然去請教嫂子怎麼做?
顧夷嘉想到什麼,捏了捏他的耳朵,親昵地問:“凜哥,溫營長真的是被馬春花嚇走了嗎?”
她將自己今天聽到的八卦告訴他。
“沒有的事。”封凜說道,“恰好有任務。”
顧夷嘉有些失望,“這樣啊?我還真以為溫營長是被嚇走了呢。”
封凜不太明白她在失望什麼,說道:“當然,也有可能是趁機避開吧。”
顧夷嘉馬上支棱起來,“原來真是這樣,下次我和嫂子說。”
封團長:“……”
錢娟娟從顧夷嘉那裡離開,回到家后,看時間差不多,開始做飯。
不久后羅營長回來,看到她在燒火,趕緊過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身,“你現在身體重,這些活就交給我。”
錢娟娟笑道:“只是燒個火罷了,不算什麼重活。”
羅營長憨憨地笑着,“我聽醫生說,孕婦的體溫高,特別是夏天時很容易躁熱,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熱,我怕你中暑。”
錢娟娟聽后,也不和他爭執,坐到門口通風處,看着他在廚房裡忙碌,高大魁梧的男人顯得廚房變得狹窄起來。
她撫着肚子,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直到隔壁突然響起一陣高亢的叫罵聲,錢娟娟猝不及防地嚇了一跳,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踢了下,讓她哎喲地叫出聲。
羅營長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她,“娟娟,你沒事吧?”
他蹲在錢娟娟面前,蒲扇般的大手輕輕地覆在她高聳的肚皮上,正好感覺到手下的地方鼓了起來,好像被裡面的孩子踢了下。
感覺到如此清晰的胎動,羅營長又驚又喜,不過更多的是擔心,趕緊問道:“是不是嚇到你和孩子了?”
錢娟娟嘆氣,“確實是挺嚇人的!”她和羅營長說,“前幾天,你們去山裡拉練,不在家裡,隔壁的馬同志大概還在生氣,經常罵人,有時候三更半夜都起床罵……”
羅營長的眉頭擰了起來。
他憨厚的面容變得嚴肅又冷峻。
不管如何,他能當上營長,也是經過無數的考驗的,意志堅定,並不是那種容易心軟或被外物所影響的人,當他冷下臉時,看着很有威懾力。
吃過飯後,羅營長去敲響隔壁馬家的門。
開門的是馬大娘。
見到他,馬大娘熱情地笑道:“是羅營長啊,你咋來了,是找我家老大的嗎?快進來坐坐!”
來到家屬院后,馬大娘將附近的鄰居都認了一遍。
羅營長沒有進去,非常直白地說:“大娘,不知道馬同志又在吵什麼?她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媳婦的休息和安全!你也知道我媳婦懷了身孕,不能受到驚嚇,能不能麻煩讓她別動不動就高聲尖叫或罵人?”
馬大娘的臉瞬間僵硬了。
她沒想到羅營長居然是來說這個的。
朱秀紅聽到動靜,出來查看,聽到羅營長這話,不禁有些沉默。
不說鄰居,和馬春花同住一個屋檐下的他們受到的影響也不小,經常覺得耳朵要聾,但有婆婆在,她不敢說什麼。
馬大娘勉強地說:“這個……娟娟應該沒這麼膽小吧?”
“娟娟是孕婦!”羅營長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如果馬同志再高聲尖叫,我媳婦出了什麼事,那我只好上報組織了。”
馬大娘心臟微悸,“上、上報組織啥?”
“馬同志故意傷害孕婦!”
馬大娘差點腿軟,她平時就是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可不敢做什麼犯法的事。
羅營長說得太嚴重,萬一錢娟娟真出什麼事,他不會真的以故意傷害孕婦的名義,讓部隊將她的女兒關起來吧?
這麼一想,馬大娘趕緊道:“你放心,我會讓春花安靜的。”
羅營長嚴肅地點頭,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馬大娘緩了好一會兒,回房去找女兒。
她見到女兒就說:“春花,你不準再亂喊亂叫和罵人了。”
剛才馬春花罵的是三花,因為三花不肯給她倒洗頭水,馬春花覺得她膽子肥了,居然敢反抗自己。
“啥?”馬春花正心煩着呢,她沒想到溫營長居然出任務去了,並不在部隊,讓她想找人也找不到。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心情鬱悶,忍不住罵人,特別是看到嫂子和二花和三花時,心情越發的不順。
心情不順,那自然要罵人出出氣。
馬春花不高興地嚷嚷,“我想叫就叫,誰管得着?”
馬大娘打了她一下,將剛才羅營長過來和她說的事告訴閨女。
馬春花聽后,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不滿,氣道:“這孕婦自己嚇到關我啥事?難不成我在自己家都不能叫喊幾句嗎?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明明以前在鄉下,也沒有這樣的規矩啊。
哪有人管得這麼寬的?
朱紅秀拿着掃帚掃地,聽到屋子裡母女倆的對話,眉頭微微蹙起。
等馬政委回來時,她將馬政委叫到房裡,小聲地將先前的事和他說了,“羅營長看起來很生氣呢,這事確實該管管,萬一娟娟真的出什麼事……”
那可是孕婦,要是真出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要是在鄉下,大家的房子離得遠,馬春花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可家屬院的房子都是挨在一起的,她這樣已經算是嚴重地擾鄰,也不怪羅營長過來抗議。
馬政委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嚴肅,他沒有說什麼,直接去了客房。
他剛進來,正在說話的母女倆就嚇了一跳,特別是看到他的臉色,馬大娘心裡直覺不好。
難不成羅營長還攔住老大,和他抗議了?
馬大娘如今也知道,自己這兒子其實不好掌控,以前會這麼聽話,其實是他們住得遠,而且一年到頭沒見幾次面,老大對他們心懷愧疚,才會任他們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