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阿竹便醒了。
她獃滯地擁着被子起來,連旁邊的男人都忽略了,滿臉大汗,喘着粗氣,瞪着前方。
“怎麼了?”一道好聽的男聲響起。
陸禹跟着坐起來,執起她的手,指腹按在她手腕上,氣虛脈亂,顯然是驚夢了。
她獃滯地轉過頭,就着昏暗的光線看了他一眼,然後直接倒回床上,扯起被子蓋過了腦袋。不過等過了幾秒,她猛地拉下被子,以一種極為利索的速度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頂着一頭毛茸茸的亂髮,張口結舌地看着枕邊的男人。
“怎麼了?做惡夢了?”他又問道,執起袖子為她擦了擦額上的汗。
阿竹目光發直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慢慢地點頭,從善如流地道:“是做惡夢了!對不起,吵醒你了。”她做了一個在非洲草原上被一條大蟒蛇追趕的惡夢,那條大蟒蛇很快追上了她,然後將她死死地纏住,啊嗚一口將她吃下腹了,真可怕!
然後,她的目光移到腰間的一條手臂上——怨不得會做到被蟒蛇纏得快要死的惡夢,這條手臂和蟒蛇一樣的有力!
“沒事,也該起了。”他的聲音帶着睡醒時特有的沙啞,顯然還有些睡眼惺忪。
她同樣沒有睡醒,意識還有些松沉,獃獃地看着他掀被而起,下了床。一般夫妻之間都是妻子睡在外面,方便夜晚時起夜伺候丈夫,但昨晚那樣的折騰實在不願意想起那過程,最後糊裡糊塗地睡著了,哪管得誰睡裡面誰睡外面了。
喜帳打開,稀薄的光線從窗欞進來,糊了大紅色雙喜花紋的白色牆面前的案桌上的雙喜燭已經燒到尾了,屋內光線還算明亮,清晨的風從窗檯吹進來,帳幔微微晃動着,也吹散了些熱氣。
阿竹打了個激靈,終於清醒了,一骨碌地爬下床,利索地自己穿了裡衣,又飛快地捧了早就準備在一旁箱籠上的男式的裡衣遞過去,心裡琢磨着,她要不要伺候他穿衣服?她還沒有伺候過男人穿衣服呢……
陸禹沒想到她會這般活潑,目光有些奇特地看着她,將手搭在她肩膀上,傾身問道:“你不累么?別忙了,先去泡個澡,再抹回葯,明天就沒事了。”
經他這麼一說,阿竹也覺得自己勇猛得過份,反應過來時,終於覺得腰有些酸,腿有些軟的,但是昨晚受傷的地方竟然沒有了那種疼痛,不得不說他給她抹的那葯十分有用。
在她臉色有些晦澀地想着,要不要表現得柔弱一些時,門外已經響起了丫鬟的聲音:“王爺、王妃,熱水已經備好了!”
陸禹探手,一把將還在遲疑着要不要扮柔弱還是勇猛的人抱了起來,在她掙扎時,說道:“乖,別動!”
鑒於他看她的那一眼清泠泠的,阿竹溫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晨光線不明的原因,只覺得他那雙眼睛清清冷冷的,看着人時冒着涼氣,脊椎骨都發冷了。
去了隔壁的耳房,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工具,還有乾淨的衣物之類的。他將她放下,然後直接將她扒光了,扛到浴桶里。這位王爺實在不是個會伺候人的,粗魯得讓她感覺到有些疼。
阿竹趁機將身子躲到水下,只留了一個腦袋在水面上。幸運的是這水面上還飄浮着花瓣,將她的身子遮得嚴嚴實實的。她瞪大眼睛瞅着浴桶前的男人,忍不住道:“王爺,臣妾想要泡泡澡,您也去清洗一下罷。”
發現她無言的拒絕,陸禹伸手揉弄了下她的發,說道:“好吧,稍會本王幫你上藥……”
“不用了不用了!臣妾自己來就行了!”阿竹忙拒絕,再給他幫着上藥,她還要不要羞恥心了?
陸禹不置可否,看了她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眼神特別的清冷。正在她沒骨氣地快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時,他叫了外頭伺候的丫鬟進來伺候她沐浴,便離開了。
阿竹自然將那些丫鬟都攆出去,也不管什麼泡澡活絡筋骨,洗了個奮鬥澡后,便軟着兩條腿爬出了浴桶,等穿好了裡衣后,又抖着手為身下的地方抹了葯,方將守在外頭的鑽石翡翠等人叫進來伺候。
等陸禹回到房裡,便見新婚的小妻子已經盛妝打扮好,坐在房裡等他了。乖乖巧巧的一團,坐在綉墩上,端着架子,怎麼看都可愛。只是臉上太正經了,宛若小孩子硬裝大人。
甲五帶着幾個丫鬟捧着乾淨的衣服進來,伺候他更衣。陸禹淡淡地看了丫鬟一眼,甲五眼睛一轉,便將衣服交給了坐在一旁撐樣子的王妃。齊媽媽和鑽石等丫鬟在旁也看得有些傻眼。
阿竹呆了下,然後默默地起身伺候他更衣。
陸禹在她努力掂着腳幫他整理衣襟上的配飾時,不由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粉嫩的臉蛋,另一隻手已經扶住她的腰,低聲用兩人只聽得到的聲音道:“可上藥了?”
“……上了。”阿竹木着臉看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糾結了下方誠懇地道:“王爺,那瓶葯的藥效不錯,這是什麼葯?”
他審視她的臉,發現她的精神不錯,似乎有些滿意,淡淡地解釋道:“這是荀太醫在太醫院自製的,所用藥材大多珍貴,極為難得。”
所以,這麼難得的葯就這麼浪費在她身上真的好么?為毛她總有種他急切地想讓她快點恢復,好繼續讓他圈圈叉叉的預感?這種希望傷口慢點痊癒的心情腫么破?
兩人正說著話,便又見耿嬤嬤帶了兩個宮廷嬤嬤進來。兩個嬤嬤是宮裡來的,她們笑盈盈地請安行禮道了吉祥話后,便抿唇笑着去收取了元帕。
阿竹眼尖地看着她們從一旁矮几上捧起一個雕花紅漆匣子,將之打開看了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時,臉皮不由得抽搐了下。她很清楚那是什麼,落紅什麼的……咳咳咳,其實昨晚她並不清楚陸禹是什麼時候將這元意兒收走的,但是過程中卻是將元帕墊在她身下……
想 到圓房的過程,她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變幻得十分精彩。生怕人發覺,趕緊故作害羞地低下頭,心裡也有些明白,昨晚他們圓房是必須的,她不能苛責一個古 代男人在新婚之夜還當個柳下惠,不然讓人知道要如何看待她,丟面子的人可是她!而且就算能在元帕上作假,但氣味及痕迹作不了假,最讓她崩潰的是,外頭還有 宮裡來的女官守着,名義上是聽侯差譴,實際上卻是聽壁角……
想到這裡,她又有種被雷劈的感覺,這糟心的世界,真是沒有丁點的隱私了!
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摸摸臉,她已經十五歲了,雖然心裡一直覺得自己沒到十八歲不算成年,但在這個世界的規矩,便是及笄后成年了。可惜她天生髮育比平常的姑娘要緩慢一些,連女子初潮的時間都比平常姑娘遲一些,所以看起來比較生嫩,但卻是妥妥的古代成年少女了。
越是明白這點,突然發現不能怪他昨晚硬是要做下去。
“怎麼了,不舒服么?”陸禹擡起她的臉,詢問道。
阿竹搖頭,發現室內端王府的丫鬟及嬤嬤臉上有些異樣,心裡打了個突,馬上一本正經起來,說道:“王爺,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去罷。”然後又忙藉著吩咐齊媽媽給伺候的丫鬟嬤嬤等人發紅封的機會,直接岔了過去。
陸禹沒再糾纏着這問題,等兩個收元帕的嬤嬤領了紅封退下去后,便攜了她的手出了卧室。
阿竹看了他一眼,發現自從丫鬟們進來后,他臉上的笑容淡了很多,眸色清淡,整個人又開始了一副清雅高冷的男神樣,特別的君子。想到他昨晚的流氓行為,阿竹在心裡暗暗地給他定了個屬性:會裝B!
偏廳里,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