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來時,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陸禹顯然一早便進宮了,而且沒有驚動她。
坐在床上,她的腦袋懵懵的,肚子仍是有些不舒服,神色倦倦的。當丫鬟們扶着她起身時,她腿一軟,差點摔到地上,嚇得翡翠和甲五等人臉色都變了。
“沒事,應該是睡太久了,筋骨有些松泛。”阿竹忙安慰她們,別一驚一詐的又去請太醫。慢慢地站直身,坐到床上讓人伺候洗漱后,方讓人扶她到外間的榻上。
胖兒子早就醒了,正在外間玩耍。因為這些天來阿竹都是一大早便進宮,胖兒子在開始幾天哭鬧后,也習慣了早上看不到她,所以今兒她睡得有些晚起床,難得沒有被胖兒子來鬧醒。
胖兒子見到她時高興地叫了聲“娘”,便扶着凳子,邁着兩條顫巍巍的肥腿往她那兒挪去,才挪了兩步,便吧嗒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着了屁股墎兒后,嘴巴不由得扁了扁,索性直接四肢着地爬過去。
地上鋪着乾淨的席子,阿竹笑看着胖兒子噌噌噌地爬過來,然後略略彎腰伸手搭過去,讓胖兒子扶着她的手自己努力站起來。她現在肚子仍是有些不舒服,不敢用力抱他,不過伸個手讓他扶着倒是沒關係。
“豚豚用早膳了么?早上醒來有沒有哭啊?”阿竹摸着胖兒子的小臉笑問道。
胖兒子朝她猛笑,小嘴一咧,口水便不由得滴到了圍兜上。胖兒子自然不會回答她,由旁邊的奶娘回答的。
“這些天小主子早上不見王妃,已經習慣了,今兒沒有再鬧,剛才吃了小碗蛋羹和羊奶,還有半碗米糊,奴婢不敢讓他多食,便停了,待過個時辰再喂他。”
阿竹摸了摸胖兒子的小肚子,並不扁,略略滿意。
這時,耿嬤嬤端着托盤過來,上面放着一個湯蠱。
阿竹坐在榻上,丫鬟將湯蠱放在榻上的小几上,阿竹打開看罷,湯色呈淺黃色,味道清香,已經慮去了渣滓,看不出用什麼材料做的。她知道現在是太后的喪禮期間,阿竹這孫媳婦要守孝,可不能食葷腥,所以她對這湯的材料有些好奇。
耿嬤嬤道:“王爺吩咐了,王妃現在需要補身子的時候,食些湯類並無大礙。”
阿竹點頭,雖說是守孝,但是情況特殊時,人也要折中,視情況而定。恐怕她現在因為情況特殊而食些湯湯水水的,陸禹便要真正的茹素了。不過幸好她現在也沒什麼胃口,食素也沒什麼。
吃了些東西,便是一碗煎好的葯汁遞到面前,濃郁的藥味十分古怪,讓阿竹差點產生了孕吐的反應。
荀太醫開的葯的味道依然如此古怪,但不得不說極為有效,阿竹捏着鼻子將它灌下,喝完后忙就着丫鬟端來的清水漱口。
喝 完了葯后,也不知道是身體仍不適,或者是藥效發作,又產生了睡意,撐了會兒后,便被耿嬤嬤勸回床上歇着了。而且耿嬤嬤認為,以她現在的情況,應該卧床安胎 才是正理,阿竹對卧床安胎這種說法實在是不喜,因為躺太多真的很不舒服,但架不住老人家比她懂得多,只能乖乖聽話。
“王妃好生歇息,不必擔心小主子,奴婢會照顧好小主子的。”耿嬤嬤溫聲說道。
阿竹眼皮耷拉着,打了個哈欠,說道:“那就辛苦嬤嬤了,若是他哭鬧的話,叫醒我也沒關係。”到底捨不得讓胖兒子哭太久。
耿嬤嬤笑了笑,為她掖好被子后,悄聲走了出去。
阿竹這一睡,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不知怎麼地突然醒了。
“三姐姐?”
阿竹睜開眼睛,朦朧間看到一張柔美的臉蛋出現在眼帘,那張神態嬌怯的臉蛋上還有一雙含情脈脈的水眸,此時那雙眸子正傷心欲絕地看着她,看得她都心疼了,彷彿自己是那個害得她傷心欲絕的壞人。
猛地打了個激靈,阿竹終於清醒了,也看清楚了坐在床前的女人,驚訝道:“小菊怎麼來了?”
嚴 青菊幽幽地看着她,哽咽道:“若不是聽到世子說,我都不知道三姐姐昨兒動了胎氣。”她低聲泣道:“是不是昨日在宮裡有人給三姐姐氣受了?昨兒聽說昭華郡主 去求了皇上去慈寧宮探望昭萱郡主,三姐姐當時也在,昭華郡主一直對三姐姐有敵意,是不是這個女人當時使壞了?不然好好的怎麼會動了胎氣……”
阿竹:=口=!這姑娘是不是腦補太多了?
“我只是勞累過度,加之近來情緒大起大落,所以不小心動了胎氣罷了,你別多想。”阿竹說道,慢慢地支起身。
嚴青菊忙探身上前扶她,拿了個大引枕墊在她身後,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阿竹坐靠在床上,長發披散,面容蒼白憔悴,保養得宜的黑色頭髮襯得心型的小臉越發的蒼白瘦弱,身上穿着寬鬆的白色寢衣,整個人瘦弱蒼白,沒有丁點精神及血色,看在嚴青菊眼裡,只覺得她受了無盡的委屈,雙眼都冒起火光來。
阿竹被這妹子兇狠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將荀太醫說過的話拿出來安慰她,若真是有人對她動了手腳,荀太醫會不知道么?所以她真的只是因為太后的喪禮太操勞又休息不好而動了胎氣罷了。
“你怎地知道我動了胎氣?外面沒有傳什麼吧?”阿竹有些擔心地問道,怕有人傳出什麼不利於陸禹的傳聞。
嚴青菊搖頭,知她擔心什麼,說道:“三姐姐放心,只有宮裡的皇上、皇后和貴妃等人知道你昨兒動了胎氣的事情,我也是從世子那兒得知的,想來連二伯母都不知道呢。”
聽 罷阿竹放心了,不過對於紀顯竟然能知道這事,讓她心裡打了個突,不免對紀顯的消息來源感到好奇,陸禹估計是不會透露這事的,難道是他一直關注端王府?或者 是關注着宮裡?她知道陸禹和紀顯有往來,不過是極為隱秘的,鮮少有人知道。若非她有一次進陸禹的書房,看到紀顯讓人送來的信件,不然也不能發現這事。
“我娘那邊,就不用告訴她了,省得她擔心。”阿竹叮囑道。
嚴青菊點頭,“你放心,我省得的。”然後又問道:“三姐姐可是餓了?我去喚人過送些吃食過來。”
等嚴青菊端了碗粥及小菜過來,阿竹遲疑的腦子才醒悟過來,問道:“這種時候你怎麼過來了?”
嚴青菊柔聲道:“三姐姐放心,我是尋了個借口過來的,避着人耳目,沒什麼人發現,稍會就會離開了。”
聽罷,阿竹便放心了,她對嚴青菊的行事素來放心,也不多說什麼。
嚴青菊確實留的時間不長,待阿竹吃了東西,又親自伺候她喝了葯后,方告辭離開。她今兒過來便是要確認阿竹的情況,雖然見她懨懨的模樣有些難受,但到底沒什麼事情,心裡也放心了。
“三姐姐,其他事情你不必理會,好生安胎便是。”嚴青菊握住阿竹的手,特地叮囑道,直到阿竹無奈地點頭保證自己會好好安胎,方滿意離去。
阿竹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裡又覺得窩心無比,有這麼個妹妹,其實真的挺幸福的。
嚴青菊坐着一輛普通的馬車從端王府的後門離開,坐在馬車裡,她望着皇宮的方向,臉色十分陰沉。
回到了鎮國公府時,已經到掌燈時分了。
作為鎮國公世子夫人,這段時間她也要進宮哭靈,不過時辰比較短,沒有那些皇室及宗室的女眷時間長。雖是如此,不過仍是感覺到一陣疲憊。連她都感覺到疲憊,那麽懷孕的三姐姐應該也更累。果然她剛擔心,沒想到昨晚便聽到三姐姐動了胎氣的消息。
嚴青菊的臉色陰得能滴水,不過等馬車在硯墨堂停下后,臉色已經恢復正常,扶着丫鬟的手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