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寒來暑往,又是一年春光明媚之時。
阿竹正牽着眯着眼睛打哈欠的二兒子,帶着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一起在御花園裡溜溜達達散步,突然見跟在胖兒子身邊伺候的小內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娘娘,太子殿下摔着了。”
阿竹臉色微變,忙道:“摔着哪裡了?重不重?”
那內侍見她嚇得臉色都發白了,忙道:“蹭着了手臂,出了些血。余成已經將殿下送回鳳翔宮了。”
聽罷,阿竹沒心思再溜達了,將二兒子一揣,忙往鳳翔宮跑去。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兩人自然也忙跟上,已經十二歲的十八公主跑得飛快,昭萱郡主因為身子不好,在後頭走得有些慢。
到了鳳翔宮正殿,便見到六歲的胖兒子抱着受傷的手臂乖乖地坐在那兒,伺候他的內侍余成站在一旁溫聲細語地安慰着。
胖兒子一見到阿竹,眼睛就有些紅了,委委屈屈地叫了聲母后。
阿竹忙過去邊檢查他的手邊問道:“怎麼傷着了?太醫什麼時候來?今日太醫院是誰值勤?荀太醫在不在?”
宮女忙回答道:“娘娘放心,今日是荀太醫值勤,一會就會來了。”
余成有些忐忑地道:“太子要摘花,站在石階上,不想踏了個空。”
阿竹皺了下眉頭,也沒責備什麼,余成小心地瞄了一眼,知道皇後娘娘沒有怪罪,方鬆了口氣。
阿竹將胖兒子的上身衣物褪下,看到他白嫩嫩的手臂上泌出了血,雖然出血不多,但是看那瘀痕,在白嫩的肌膚上,也夠觸目心驚的。
阿竹一陣憐惜,給胖兒子吹了下受傷的胳膊,問道:“豚豚,疼不疼?”
這時,一個小身影也擠了過來,瞅着他軟綿綿地問道:“胖哥哥,疼不疼?”
胖兒子看了下母親和弟弟,小聲道:“其實不怎麼疼。”只是看到母親心疼的模樣兒,有些想要撒嬌罷了。
荀太醫很快便來了,檢查過後只道是皮肉傷,沒有拉傷筋骨,但是小孩子的骨頭還沒長好,比較脆弱,為了保險,仍是拿了板子在手臂上固定個幾天,免得晚上睡覺時小孩子亂蹭傷上加傷。
十八公主摸摸侄子的腦袋,憐惜道:“豚豚告訴姑姑,怎麼摔着的?姑姑拆了那地方,將那些花也拔光了。”
豚豚的肥臉突然漲得通紅,吱吱唔唔的。
昭萱郡主正巧進來,不由笑道:“看豚豚的樣子,就是有內情,是不是豚豚頑皮了?”
被眾人盯着,豚豚肥臉越發的紅了,對阿竹道:“母后,豚豚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地方太高了,想着自己跳下去,就摔着了。”
阿竹見這幾年越發老成持重的大兒子這副害羞的模樣,早就心軟得不行,哪裡捨得罵他?將他摟到懷裡摸了下紅通通的肥臉,不過仍是有些嚴厲道:“這次就當個教訓,下次可不準這樣了?知道了?”
“嗯。”
見沒什麼事情,眾人都鬆了口氣,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又呆了會兒,方告辭離開。
因為胖兒子受傷了,阿竹心疼他,親自去小廚房熬湯給他補身子,殿內除了伺候的宮人,只有兄弟倆。
元宵打了個哈欠,瞅着自己的胖哥哥,軟糯糯地問道:“哥哥真的不疼么?要不宵宵給你吹吹?”
豚豚忍不住笑起來,掐了把弟弟可愛的臉,說道:“真的不疼,丑兒陪哥哥說說話就好了。”
“不想說話,胖哥哥當沒看到宵宵,讓宵宵睡覺覺,好不好?”元宵期盼地看着胖哥哥,然後又看了下哥哥肉肉的小身子,將那句“抱着宵宵睡覺覺”的話給咽了回去。
若是娘親知道胖哥哥都受傷了,他還想讓胖哥哥抱着睡,一定會生氣的。平時笑眯眯的人,生起氣來才可怕,就和他家愛坑兒子的父皇一樣。
看着弟弟求睡覺的大眼睛,豚豚心裡又浮起了一種無力感,心裡想着,若是以後弟弟都這麼愛睡又總是認錯人,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這麼一想,便覺得自己這作哥哥的責任重大,誰讓自己有個讓人操心的蠢弟弟呢。
到了晚上,陸禹回來后,小心地拉着胖兒子的小手看了看,詢問了傷勢后,發現並不嚴重,心裡方鬆了口氣。
“以後做事之前,要想想有什麼樣的後果,值不值得你如此做,你能不能承擔,三思而行。”陸禹拍着胖兒子的腦袋道。
豚豚乖巧地點頭,認錯態度良好:“父皇,豚豚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魯莽了。”然後左右瞅了瞅,小聲地道:“父皇,今天兒子原本是想給母后摘花的,誰知那花長得太高了,才會摔倒。”
陸禹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讚賞道:“孝心可嘉,可以抵消。”
豚豚也開心地笑起來。
笑完后,父子倆同時扭頭,看向趴在一旁就要睡着的元宵小朋友,頓時心裡一陣無奈。
“丑兒,快醒醒,父皇回來了。”豚豚推着弟弟,不過是一個沒注意罷了,竟然又蹭到這裡睡了,真是厲害的睡功,他都沒注意。
元宵揉了下眼睛,對着遠處叫道:“父皇,宵宵今天很乖……”
陸禹一個沒忍住,直接在二兒子腦袋上拍一巴掌,危險地問道:“丑兒看哪裡呢?”
被二皇子對着叫父皇的汪內侍垂下頭,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同時內流滿面,心說二皇子你就算眼睛不好使,也不能將一個中年老內侍當成皇上啊?皇上可比奴才生得俊多了。
元宵的目光終於清明起來,發現自己認錯了人,馬上瞪大一雙鳳眼,撲過去抱住父親的腿,甜甜地笑道:“父皇回來啦,宵宵今天和母後走了很久的路,還陪胖哥哥一起坐了很久,都沒睡呢。”
陸禹抽開腿,將他拎到一邊,說道:“你哥哥摔傷了,這幾日不能練字,丑兒便代你哥哥練,哥哥會在旁邊監督你,晚上父皇回來要檢查。”
元宵:qaq,父皇,窩錯了,不要練字嘛,好累的!
用過晚膳后,一家四口坐在殿內喝茶說話,等到了就寢時間后,阿竹說道:“今天豚豚受傷了,晚上就和咱們一起睡吧。”
豚豚聽罷,雙眼一亮,開心地點頭。
元宵打了個哈欠,叫道:“宵宵也要和父皇母后一起睡,母后抱着。”
陸禹將他拎過來,笑得極為清雅,“父皇抱你如何?”
元宵委屈地看他,勉強點頭道:“父皇抱也可以,不過父皇硬硬的,沒有母后和胖哥哥抱着舒服。”他實話實說,胖哥哥胖得正好,抱着睡也舒服,他以後一定要娶個胖胖的媳婦兒抱着睡舒服。
陸禹:==!這倒霉孩子!到底像誰?
為兩個孩子都換上乾淨的寢衣,阿竹將他們抱到床上,小兒子直接丟到最裡面,反正就算貼着牆他也能睡得雷打不醒,胖兒子要注意晚上不讓他壓着傷手,阿竹打算自己就近照顧,放到身邊。
豚豚躺在床上,左右兩邊是父母,可讓他高興了,連一直隱隱作疼的手都不覺得疼了。
元宵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陸禹有些嫌棄地將他往裡頭推去,小傢伙睡得死,被人搬來搬去也沒醒。等阿竹也上了床后,陸禹一手撐着腦袋,又檢查了下躺在旁邊的胖兒子的手,這撞傷的地方,明日有得疼了。
果然,第二日,豚豚疼得一天都沒什麼精神,懨懨地坐在殿內。
因為太子殿下受傷,自然也沒辦法去上課,而且因為摔傷的是右臂,練字什麼的更不可能了。於是換了元宵小朋友在努力練字,邊練還要委屈地瞅一眼坐在旁邊被宮女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胖哥哥。
“哥哥,這個字怎麼讀?”
豚豚看了一眼,便道:“這是祀字,祭祀的祀。丑兒,下筆力道太輕了,沒吃飯么?”
“吃飯了,可是沒睡夠,沒力氣。”元宵嘟嚷着。
豚豚聽罷,無語地看着自家弟弟,你昨晚一沾枕就睡著了,父皇將你搬來搬去都沒醒,今天早上還比他多睡了半個時辰才起床,還叫沒睡夠?
見弟弟苦大仇深地在練字,豚豚想了想,又道:“聽說父皇下個月要巡視河工,丑兒乖,到時候父皇說不定會帶你去江南玩?”
元宵聽罷,特認真地問道:“去了江南能睡覺覺么?”
豚豚:&a;gt;__&a;lt;。。。父皇,弟弟不僅不會認人,而且都快成睡神了,腫么辦?
“不能,不過咱們乘船下江南,到時候有一個月的路程,在船上沒什麼事可做,你可以多睡一點。”
元宵小朋友一聽,頓時興奮了,忙道:“宵宵要去江南,江南好!”
好個屁!能睡覺就好吧!豚豚小朋友冷笑地看着弟弟,到時候若是讓你天天睡,我就不是陸琛了,改你叫哥哥!
元宵小朋友不知道自己胖哥哥已經在思索着怎麼坑弟了,對出巡之事期盼得不行,天天巴望着什麼時候天子出巡,可惜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的脾氣,回答他時都是有些含糊其詞,沒個准信。
慈仁宮和慈寧宮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得知太子摔傷后,都打發了人過來,得知養些天便好后,便放心了,只有安貴太妃直接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看孫子。
安貴太妃看着兩個孫子一個在練字,一個坐在旁邊守着,覺得他們此時就像苦白菜一樣,小小年紀的就要做這些事情,頓時心疼得不行。
她將大孫子抱在懷裡惜惜,又騰出一隻手將二孫子抱到懷裡,摸摸小臉道:“都是乖孩子,琛兒疼的話就告訴祖母,珝兒這小臉又瘦了,累的話就去睡,別累着自己。”
元宵開心極了,雙眼星星眼地看着祖母,“真噠?那宵宵去睡覺覺了,不練字了。”
豚豚馬上道:“祖母,丑兒還有兩張大字沒練完,這是父皇吩咐的。”
安貴太妃噎了下,見二孫子還在星星眼看着自己等答案,委婉地道:“珝兒啊,既然是你父皇的吩咐,你就聽話吧。”然後扭頭,不忍心看二孫子淚眼汪汪求睡覺的模樣。
安貴太妃又仔細地詢問了大孫子的情況,然後有些怒道:“你母后怎麼照顧你們的?竟然讓我琛兒受傷,看珝兒這小臉瘦得……”
元宵小手抓着狼毫筆,有些懵懂地看着祖母。
豚豚眼睛轉了轉,委屈地道:“祖母,是豚豚自己摔的,怕母后罵都沒告訴她呢,你別去說好不好?不然母后就要罰豚豚了。”
安貴太妃在兩個孫子面前是個沒有骨氣的,一見他委屈,什麼原則都沒有了,自然也不會再跑去媳婦那裡罵她了。如此,也省了阿竹要挨婆婆的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