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跪到一旁,殿中安靜無聲。
“令傑,賢王府來人說,賢王妃要發動了。”
賢王正含笑地給女兒喂果子,聽到這話,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猛地站了起身,然後發現自己失態了,馬上起身跪到大殿中,說道:“還請父皇允許兒臣回去瞧瞧……”
賢王這舉動真是深情,賢王妃要生了,他一個大男人趕回去也無濟於事。至於太醫,早先因賢王妃被診出有孕且身子不好,戚貴妃早就和正德帝吹了枕頭風,塞了兩個太醫到賢王府駐守着了,接生嬤嬤也早就塞到賢王府,一切都準備好了。所以,賢王一個大男人跑回去真是幹不了什麼事情,而且現在宮宴還未結束呢。
不過正德帝卻未生氣,竟然允許了賢王的請求,戚貴妃生怕賢王妃生孩子下人照顧不好孫女,便將賢王之女留了下來。
等賢王離開,歌舞再起時,卻沒有多少人欣賞了,都在想着,賢王妃好好的怎麼早產了呢?
是的,按月份,賢王妃現在才懷孕八個多月,還差個十幾天才滿九個月,俗話說,七活八不活,撐也要撐夠九個月嘛。所以對於賢王妃的早產,人人都覺得其中有貓膩。
而與賢王交好的人,皆忍不住有些擔心。特別是寧王及寧王妃,寧王妃又想到自己,突然目露凶光,暗道若是誰敢害她的孩子,她非和那人拚命不可!!
因賢王妃突然要生一事,使得宮宴後來進行得有些寡淡,即便宴上齊王拉着寧王鬧着要行酒令也沒人管了,使得這熊孩子玩上了,差點沒將所有皇子都灌醉了。
看那一副瘋癲樣,正德帝眼前發黑腦門生疼,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只有五兒子沒有被拖下水么?可是那就是個煞神,誰敢去勸他酒?看着他冷峻如冰地坐在那兒,唯有給晉王妃遞個東西時才有點反應,看得又是頭痛。
最後被鬧得頭疼,正德帝只好提前結束了宮宴,讓眾人各回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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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金璟琋、江凌薇、五公主等熟識的姐妹在路口分別後,阿寶放下車簾,晉王府的馬車往晉王府行去。
到得半路,突然一輛馬車經過,夜色深沉,路燈也昏暗,車夫能認出那是寶華大公主府的馬車,還賴得騎着大馬隨侍在馬車旁武駙馬武烈。
見到他們的馬車,武烈停了下來,拱手行禮道:“晉王、晉王妃。”
蕭令殊撩開車簾,透過路邊兩側宅子門前掛着的在風中搖曳的燈光,也看清楚了武烈的臉,點頭算是打招呼。
“武烈,滾回來,走了!”
一道壓抑着脾氣的聲音嬌蠻地響起,所有人都聽得出是大公主的聲音。武烈神色不變地與蕭令殊拱了拱手,示意車夫繼續前行,而他依然騎坐在馬上,彷彿不懼這嚴寒天氣,北風將他衣袍一角掀起,融入了黑夜中。
阿寶透過車簾縫隙,看到馬上的武烈,突然為這對連貌合神離也談不上的夫妻嘆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果然一言難盡。
見冷風吹了進來,蕭令殊忙將窗帘壓緊,偏首看了阿寶一眼。
阿寶摸摸鼻子,覺得他那一眼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警告,是以她十分安份地縮在角落裡,手中抱着暖爐,雖然從宮裡回王府的車程有半個時辰,可是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等他們回到府時,剛換□上莊重的禮服時,便聽外頭的丫鬟說下雪了。
屋子太暖和了,阿寶覺得有些燥熱,趁着蕭令殊不注意,跑到窗邊拂開了窗戶,一陣冷冽的北風吹了進來,挾着細雨,讓她打了個哆嗦。不過此時阿寶卻不覺得冷,大概是因為今天是除夕夜,受過年的氣氛影響,整顆心都有些振奮。阿寶挨着窗口看夜雪,十分的愜意悠然。
“啊嚏——”
阿寶打了個噴嚏,揉揉被冷風吹得通紅的鼻子,正有些心虛地想將窗掩上時,一隻手已經從她臉側伸了過來,將窗戶關了。
阿寶仰頭看他,然後露出傻笑。
“小心生病了。”蕭令殊皺着眉道。
阿寶乖巧地應了聲,只是從她轉來轉去的眼珠子可知道她有些不太安份。對於不安份的人,蕭令殊的宗旨只有一個:暴力鎮壓。
眼看着就要被拎回床上,阿寶忙抓着桌子一本正經道:“王爺,還有守歲呢。守歲是傳統,一年到頭才會平平安安。”
他面無表情地捏起她的下巴,俯首便是一個長吻,吻到她腿軟腳軟后,再將已經無力反抗的人抱起,到外間的暖炕上,將她往炕上一塞,然後蓋上一張毛毯子。
這時,華媽媽聽到聲音,端了各種小點心及煮好的熱羊奶進來,笑呵呵地道:“王妃可是餓了,先吃些點心,老奴再給您去下個三鮮面。王妃還有什麼想吃的么?”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阿寶哪個G點了,馬上道:“三鮮米粉。”一臉期盼地看着華媽媽。
華媽媽:=__=!不該嘴欠地問她想吃什麼的,特刁難人了。
而更刁難人的是,某位王爺一臉冷戾地道:“去做。”
幸好,阿寶還是個體諒老人的姑娘,知道現在這時代還沒有發明出“米粉”這種吃食呢,華媽媽自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卧糟啊,為毛說起米粉就突然好想吃了呢?算了,明天早上起床再去折騰它的做法吧。
等華媽媽下去做麵條了,阿寶和蕭令殊歪坐在炕上一邊守歲一邊吃零食一邊聊天。零食阿寶吃,聊天也是阿寶說,蕭令殊只負責聽,偶爾會被阿寶逗着開口說幾句話,不過聲音仍是習慣性地有些生硬。他不愛說話,或話也因為十歲后才學習說話,造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時若沒必要,十天半個月都不會蹦一個字,使得有時候說話冷冷硬硬的,讓人聽得耳朵都不舒服。
等吃完了熱騰騰的湯麵,又坐了會兒,時間終於到了子時,外頭響起了鞭炮的聲音。
阿寶忙去扒着窗口看天上的煙花,晉王府里的下人也在放煙花,五彩繽紛的煙花雖然稍縱即逝,但卻十分美麗,而且這京中各府所放的煙花都是特別定製的,都有個吉利的名字,如什麼千柳樹帶尾、金冠帶時雨、蘭季銀紅尾、紅環錦冠、金龍帶彩星……品種繁多,將整個天空都映得亮如白晝,滿天火樹銀花,美麗非常。
阿寶驚嘆間,轉頭便見到安靜地站在身旁的男人,雖從未能從那張冷峻的臉上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但總是能從他專註凝聚在身上的視線可知,他將自己裝在了心裡。心中驀然一動,伸手握住他的手,忍不住朝他微笑,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蕭令殊,新年快樂!”
蕭令殊,新年快樂,願你一輩子不再孤單!願咱們一輩子在一起,不要傷離別!?
第 72 章
? 新年的第一天,晉王府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阿寶還在睡,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正要爬起來時,一隻手將她塞回了被窩裡,被子捂得嚴實,只有從被撩開的床簾中溜進了絲絲冷空氣。
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腦袋還迷糊着,但因為昨晚守歲,加之有人細心地為她掖被子,又在她臉上親了親,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快地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日上三竽才醒來。
等阿寶醒來后,才知道一大早地解神醫被賢王府的人拎到賢王府的事情,因為賢王妃難產了,從昨夜到現在,還沒有生出來。
阿寶吃驚問道:“解神醫一個男子,如何進得產房?而且解神醫不是說他不精通婦科么?還有……賢王府是如何得知解神醫的?”最後一句問得有些冷冽。
正在伺候阿寶更衣的幾個丫鬟皆搖頭表示不知,恐怕還得讓人去查一查。
雁回將加了檸檬的溫開水放到她手裡,說道:“哎,賢王妃難產,孩子到現在都沒生下來,賢王如何顧得了其他了?雖然解神醫是男子,但若能是救賢王妃一命,在不在意這些死規矩了。”
雁聲笑道:“聽說賢王夫妻伉儷情深,果然是真的。今兒一早,還是賢王殿下親自過來請人的。不過若沒有咱們王爺開口應允,恐怕他還請不動解神醫呢。”
阿寶聽罷有些驚奇,解神醫一看就是個三觀正得不行的好人,且醫者仁心,賢王妃此番遭大難,解神醫怎麼著都不會袖手旁觀吧?
誰知雁聲的答案出乎阿寶的意料,聽得她道:“王妃這就不知道了,解神醫雖然有醫者之仁,但卻也不是盲目行事、毫無原則之人。賢王妃好歹是親王妃,若她出了什麼事情,誰知道王會不會怨恨上咱們王爺和解神醫?而且奴婢聽在半夏閣當差的丹參說,解神醫早些年在某些權貴之家那兒吃過虧,一直對那些出身煊顯之人沒有好感。若不是王爺曾經救過解神醫一命,指不定解神醫也不會留在王府里呢。”
聽到這話,阿寶對解神醫不禁又高看幾眼,更加堅定了要將解神醫留在晉王府的決心,以解神醫這等品性,絕對不用擔心他背叛晉王府。
“今兒早上,賢王帶人過來敲門時,真的敲得好急呢。”幾個雁邊伺候着阿寶用早膳,邊回答道:“劉管家不敢作主,只好來請示王爺,後來王爺和解神醫一起出去了。”
正說著話,突然見帘子掀起,蕭令殊走了進來。
隨着他掀簾進來,一股子冷氣灌了進來,阿寶甫一接觸這冷氣,打了個小哆嗦。
幾個雁忙行禮,上前去伺候蕭令殊換□上沾着雪的衣服。剛進來時,因為室內氣溫高,那落在肩膀上的雪便融了,透着一股子的冷意,蕭令殊也不敢一身寒冷地接近阿寶,免得冷着了她。
等蕭令殊換了衣服回來,阿寶讓人直接搬了個薰籠過來放在餐桌前,讓蕭令殊坐下,問明白他還未用早膳,又讓人擺碗筷。
等蕭令殊喝了碗熱羊奶暖身後,阿寶這才問道:“王爺剛從賢王府回來?二皇嫂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忙。”蕭令殊簡短地答道。
阿寶將他的話理解為:還在生。不禁有些擔憂,擔憂被架過去的解神醫,也有些擔憂賢王妃。雖然賢王妃有時候給她的感覺特不自在,但至少表面上賢王妃將該做的禮數都做到了,也從不與人交惡,比起易暴易怒的寧王妃好多了。大家不過是立場不同,平素沒仇沒怨的,所以阿寶還是希望她平安。
等用了早膳后,阿寶才從蕭令殊這裡知道,賢王妃從昨日宮宴不久后開始發動到現在都沒生出來,太醫和接生嬤嬤都認為這是難產了,情況十分危急,為此賢王已經一宿沒睡了。今兒早上宮裡和其他幾個王府都派人都過去探望,後來見賢王竟然直接跑到晉王府來,雖不知道賢王來這兒做什麼,但見着晉王也過了賢王府,其他幾位王——秦王、周王、齊王、寧王為了表示兄弟情,也跟着過去了。
阿寶聽得心裡吐槽,兄弟老婆生孩子,那幾個王為了在正德帝那裡表現兄弟情深,都跑去關心兄弟,為毛聽得這麼搞笑呢?
“二皇嫂為何早產?”阿寶順嘴問了一句。
誰知蕭令殊默默地看着她,然後冷聲道:“賢王府的一個女人害的。”
等阿寶又詢問了幾句,在他簡短的回答中終於拼出了答案:賢王妃是被賢王的一個侍妾鍾氏害得早產了。
說來這個害賢王妃早產的小妾可不是平常的小妾,而是內務府的宮女出身,並且曾經還是戚貴妃身邊的得力宮女,後來在賢王為了等武昌公府的小姐及笄而遲遲未婚時,戚貴妃便賜下幾個宮女給賢王作通房,鍾氏便是其中之一。這個鐘氏長相嫵媚,頗有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在賢王妃進門之前,也得賢王看重幾分,後來在賢王妃懷第一個孩子時,不久后她也懷了身子,可惜的是孩子最後掉了,沒能生下來。
鍾氏是良家子出身,因為懷過身子,所以被提拔成了賢王的侍妾,賢王身邊除了賢王妃外,連個側妃都沒有,鍾氏也算是賢王府里的第二個女人了。只可惜,鍾氏仗着是朝陽宮出來的,又是早年伺候過賢王的,對賢王的情份不一樣,平時行事有些張狂。而這次,在賢王進宮參加宮宴時,賢王妃與鍾氏留在賢王府里過除夕,可誰知鍾氏不安好心,路上滑倒的時候,竟然狠心地拉了賢王妃一把,兩個人一起摔了。
賢王妃摔倒之際,雖然有丫鬟嬤嬤們護着,只屁股堪堪着地,可是這一摔也讓她受了驚嚇,於是就這麼早產了。
阿寶咂吧了下嘴,也不管這個鐘氏是有心或是無意,這次她都討不得好了,搞不好會直接丟命呢。然後摸摸自己的肚子,寶寶還好好獃着,那股子的寒意這才驅散開去。
蕭令殊彷彿發覺她的異樣,伸手過來撫了下她的頸側,輕輕撓了下,說道:“果然麻煩。”
誰麻煩?阿寶瞪眼過去,難道他說女人麻煩?
“女人多了麻煩!”他接着道,眼裡明顯在鄙視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
阿寶眉開眼笑,湊到他身邊,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作獎勵。
很好,賢王妃的遭遇讓蕭令殊認識到了后宅女人的戰鬥力,越發的絕了三妻四妾的念頭,雖然也有他依然認為阿寶太弱了、其他女人都是惡毒的母老虎的原因,但阿寶還是很開心。
蕭令殊雖不知道她為何開心,但對於她的親近十分喜歡,將她身子一提,抱到了懷裡,挨挨蹭蹭一翻,在阿寶沒有看到的時候,他望着她腹部的眼神有些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