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席遠,席遠小心地偷窺着她的臉色,見她面無驚色,終於放心了,同時也覺得他們王妃不是個簡單的女子,看到這血腥的畫面不僅不害怕,還敢下車來探查,果然是將門之女。
阿寶不知道他心中的讚許,有些遲疑道:“外面的人是懷疑上賢王妃與其妹不合?”
席遠含蓄地道:“現任的武昌公夫人是後來進門的,先前武昌公府還有一位原配夫人,她在生下賢王妃幾年後便去逝了。那位原配夫人的熱孝未還未過,武昌公府就讓人給現在的夫人下聘,兩月後便迎了她進門……”
所以說,發生這種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賢王妃與繼母及兩個繼妹關係根本容洽不起來的。所以古家四姑娘發生了這種事情,有人下意識地就覺得其中一定有貓膩。
聽到席遠娓娓道來,阿寶在感嘆其情報收集得不錯的同時,也感嘆賢王妃原來是個苦命的,也一樣有個渣爹,原配夫人還沒死呢,就勾搭上了尚書府的姑娘,然後生生氣死了原配夫人後,便將現在的夫人迎進門了。有了後娘,他自然也成了后爹,賢王妃未出嫁之前,據雖然擔著嫡長女的名頭,過得卻像個隱形人一般。至於後來她會有這般造化,知道的人也感嘆一聲是個幸運的,能遇到賢王這樣痴情的男人。
阿寶嘴角又抽了,若是她未嫁之前聽到賢王夫妻的事情,她會覺得兩人是對古代模範恩愛夫妻,賢王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好丈夫,十分愛重妻子,即便妻子頭胎只生了個女兒,也從來沒有變過心。可是現在,她倒是懷疑起賢王妃當初在娘家那等際遇,是如何遇到賢王的,又出於什麼原因賢王舍了武昌公府疼愛的二姑娘而娶了透明人一樣的大姑娘。
撇去那些不談,上回賢王妃早產,雖然生下了兒子,但卻虧損了身子,導致今後不能生了,宮裡的戚貴妃自然不滿,賢王妃才出了月子不久,就要賜人到賢王府去,生怕自己兒子沒女人睡。賢王當時自然拒絕了,拒絕了幾個月,直到七八月間,戚貴妃再賜人,終於滿心無奈地收下了,雖未給名份,但等她們懷上時,名份是跑不掉的事情。這不,不過兩個月,便有個宮人懷了,被提為了侍妾。
果然古代的男人不可靠啊。
阿寶心裡不勝噓唏,在噓唏的同時,又想起了今日那古家小丫頭頻頻偷瞄蕭令殊的模樣,嘴裡一口一個“晉王妃姐姐”,阿寶怎麼聽都覺得惡寒。
她對古馨愉那樣被養得天真燦爛的姑娘沒惡感,甚至還頗有好感,若是她瞧上了別人的丈夫想在夫妻間插上一腳當小三的話,那就十足的惡感了。話說,她不會真的這麼沒眼光地看上蕭令殊了吧?
蕭令殊好不容易處理了寄往京城的信件后,回來便見阿寶捧着茶盞一副糾結的模樣,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發現弄亂了她頭上的步搖后,又撫了幾下,問道:“有事?”
阿寶忙抓住他的手,心說當她是茶茶來摸呢,正色道:“沒事。”才不告訴他,她剛才覺得古代的男人不可靠呢,誰知道他會不會想岔到哪裡去了,然後受罪的是她。
蕭令殊也沒剜根究底,接過丫鬟呈上來的茶抿了口,然後看着阿寶不說話了。
阿寶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問道:“王爺有事?”
男人想了想,搖頭,然後又點頭。
阿寶正欲問什麼意思時,他又摸了摸她的臉側,然後拉她起身去就寢了。
一夜好眠。
翌日大早,阿寶便起身了。
用過早膳后,又去看了睡得香甜的雙胞胎,方和蕭令殊一起登車進宮,給皇后請安去了。
剛到宮門下了車,便發現齊王府的車駕也到了,金璟琋見到她,便笑道:“昨兒聽人說五皇兄和五皇嫂回來了,覺得今日會在宮裡見着五皇嫂,不巧真的見着了。”
阿寶回以一笑,與她寒暄幾句后,便坐上轎輦,往鳳翔宮而去。
自從懷孕滿七個月後到現在,阿寶得了恩典,都沒有給皇后請安,後來坐完月子后,七月下旬皇帝便帶着大部隊回京后,兩孩子又小,阿寶呆在別莊里一直到現在,可以說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給皇后請安了。為了不被人說不孝,是以昨兒一回來,今天馬上進宮請安。
到得鳳翔宮,發現鳳翔宮裡極里熱鬧,很多妃嬪來給皇后請安。
見着阿寶到來,皇后便笑道:“老五媳婦,可終於見着你了,本宮還以為要到明年才能見着你呢。雙胞胎呢?他們怎麼樣了?何時能帶進宮來給本宮瞧瞧?”
阿寶也笑道:“哪能呢,臣媳可是一直惦記着母后呢,只是孩子身子太弱,不宜移動,只好在別莊里呆到現在了。孩子們現在還好,有於太醫在,倒是沒有什麼,兒臣還要謝謝母後送來於太醫呢。雙胞胎現在還小了點兒,等他們大點,一定會帶進宮來給母后瞧瞧。”
說罷,阿寶又感謝了坐在皇後下首位置的太子妃,又有金璟琋在旁湊和着,一時間鳳翔宮十分熱鬧。
正熱鬧着呢,便見戚貴妃帶着賢王妃、寧王妃和七公主過來了。?
第 81 章
? 進入秋季后,政務多了起來,正德帝和太子都會變得十分繁忙,連去睡小老婆的時間都沒了。不過今天,這對父子都有志一同地暫且將政事放到一旁。
太和殿里,太子站在御案下方,含笑看着御案前不遠處一板一眼報告的男人,絲毫不覺得那冷硬的聲音刺耳。而坐在龍椅上的正德帝以往雖覺得這種冷硬的聲音簡直讓人不堪入耳,可這會兒也沒介意了。
等他說完后,正德帝敲着桌子道:“老五,你過兩日便去趟江南吧。若是遇到南齊的探子……”皇帝幽深的眸子中狠戾一掠而過,冷酷地道:“審問清楚后,直接處置了。”
太子意彷彿沒有聽出他話里的嗜血殺意,依然肅手而立,盡顯儲君風度,含笑的眉眼威儀中多了股溫和。
蕭令殊冷淡地應了聲是。
見他乖乖地應下,正德帝心裡有幾分滿意,然後狀似不經意地道:“你的那倆個孩子怎麼樣了?待他們長大一些,讓你媳婦帶進宮來給朕瞧瞧,朕到時好給他們賜兩個好名字。”
蕭令殊冷淡道:“為何不現在賜?”雖然孩子有小名,但也需要大名。他對孩子的大名是誰取的無所謂,只是阿寶總是叨念着,聽多了不免也想儘快將名字定下,省得阿寶一見他就叨念。
正德帝面不改色道:“咱們皇室少見雙胞胎而且還是如此吉祥的龍鳳胎,這名字自然要慎重,等朕見了他們后,再定下名字。”說著,不理會太子斜睨過來的眼神,難得有些和藹地問道:“兩個孩子長得怎麼樣?可是像誰?”聲音里不自覺有些期待,這是流着他和阿荊血脈的孫子。
蕭令殊神色平平地看了正德帝一眼,說道:“反正他們不像你!”
簡直是直戳人肺管子啊有木有!即便是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在那些磨嘰的大臣手中將涵養修得極好,可是現在都忍不住想要掀桌咆哮不孝子了。
太子生怕兩人要吵起來——雖然單方面生氣的是正德帝,蕭令殊冷淡得根本看不出生氣跡象,忙道:“五皇弟,有空的話可以讓五弟妹將雙胞胎的模樣繪畫下來,孤也想瞧瞧呢。”
蕭令殊看向他,繼續在正德帝的心窩子上插刀,說道:“太子殿下若想見他們,隨時可以上門,讓奶娘抱出去給你瞧就是了,不必如此麻煩。”
太子心裡默默地說:不,他不是怕麻煩,而是為他們父皇找台階下罷了!可是五弟你腫么能這般直截了當呢?做人太直不好啊,會吃虧的。雖是如此想,但太子最滿意的還是蕭令殊這種臭脾氣,不加掩飾,讓他十分放心,連同胞兄弟齊王也沒有這個異母弟弟讓他放心。
正德帝深吸了口氣,咆哮道:“不孝子,哆嗦什麼,你讓人將雙胞胎畫下來就是了,畫好后讓人送到宮裡來!”
蕭令殊皺眉,然後淡淡地點頭。
而這副嫌麻煩的模樣,又讓正德帝一口氣堵在心裡,氣得直接抓起桌上的奏摺扔了過去,然後被那不孝子輕易地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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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在太和殿中被氣得發脾氣,鳳翔宮裡面上卻是一片和樂融融。
阿寶坐在太子妃下首位置,身旁是金璟琋,十分溫婉得體地回答宮妃們的問題,滿足他們對雙胞胎的好奇。
皇后等人含笑傾聽,只有寧王妃狠狠地絞着帕子,心口像堵了塊大石頭一樣,嘔都快嘔死了,忍不住問道:“聽說雙胞胎中的弟弟身子有些虛,也不知道這段日子養得怎麼樣了,五皇嫂有空的話,可以帶他們進宮來給大家瞧瞧,咱們都很稀奇雙胞胎呢。”
阿寶含笑道:“七弟妹說得極是,先前母后也這麼說呢,等他們大點,一定會抱到宮裡來,給大家瞧瞧。能讓大家都這麼惦記,也是他們的福氣。”她一副幸福滿足的表情,自然又堵得寧王妃差點嘔血。
戚貴妃也道:“於太醫還在你府里,可是雙胞胎身子不好?”抿了口茶后,又說道:“前兒老二家的亮哥兒身子不適,請了太醫院裡的太醫去看,卻效果不大。哎,於太醫精通兒科,是太醫院裡兒科中最好的,他當時不在,亮哥兒一直啼哭不已,真是讓本宮心疼。”
原本一直不說話的賢王妃聽罷,清瘦的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很快地便又恢復了淡然。
阿寶看了眼寧王妃和賢王妃,寧王妃可能是接連地懷孕,身體都沒調理好,懷上第二胎時遠比第一胎吃的苦頭多,前三個月竟然要躺在床上安胎,沒法像第一胎那般,健康活潑得到處折騰。現在肚子恰好滿了三個月了,可是寧王妃卻不見多少長肉,臉色不若以往般明艷照人,而是有些蒼白。
而賢王妃,竟然比先前在別莊時見到的更瘦了。阿寶昨晚從席遠那裡知曉她的事情,心知她的壓力重,現下戚貴妃對於她不能生頗有微詞,丈夫又有了其他女人,打破了夫妻表面上的恩愛假象,使得她難免有幾分黯然。
再看坐在戚貴妃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七公主,一直堅持不懈地想要嫁給周御,昌平長公主也堅持着拒絕,寧願拖延兒子的親事,也絕對不想討個祖宗回來,使得一直不能如願的七公主這一年來也難掩郁色,收斂了很多。
相比之下,阿寶覺得皇后這一系的人都活得挺自在的。太子妃現在有子萬事足,太子敬重她,樂得做得賢內助;金璟琋本就是皇后的侄女,現在就算沒有孩子,皇后也沒有說什麼,加上齊王那熊孩子被她捏在手心裡,整個齊王府就是她的天下,自然活得自在順心。再說阿寶……她也覺得自己過得挺順心的。
所以,怎麼看皇后一系的人都壓倒性地碾壓了貴妃一系的人,阿寶心裡一寬,笑道:“這倒是臣媳的不是了,只是於太醫是母後派到別莊的,孩子又真的離不開於太醫,所以若真如此,我得給二皇嫂賠個不是了。”
賢王妃客氣道:“五弟妹客氣了,亮哥兒現在也沒什麼事情。”
女人們繼續你來我往地暗中交鋒,雖然綿里藏針,不過能刺得對方心窩子難受的少,大概真正難受的只有寧王妃,其他人已經習慣了這種交鋒,看得頗開。
等戚貴妃帶着賢王妃和寧王妃告辭離開后,太子妃等人又陪着皇后說了會兒話,也紛紛告辭離開了。
出了鳳翔宮后,太子妃往東宮行去,嫡皇長孫現下已經五歲了,正德帝十分重視他的教育,將他從宮外的太子府遷至東宮,太子妃平時隨太子住在太子府中,但到底不放心兒子,每日都要到東宮探望一二,有時候也會隨太子一起住在東宮裡。
太子妃離開后,阿寶和金璟琋慢慢地走着,侍女們遠遠地跟在她們身後。
“寧王妃和貴妃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貴妃近來有些着急了,盡做些坑兒子兒媳婦的事情,我都為二皇嫂感到可憐。”金璟琋含笑說道。
阿寶笑了笑,“我自是不放在心裡的,不然早就惱了。近來我都在別莊里,也不知道這京里又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給我說說唄,讓我高興高興。”外面的事情容易探聽,若是這宮闈里的事情,阿寶還真是沒法知道。
金璟琋看了周圍一眼,十分寬闊的地方,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倒是防偷聽的好去處,當下壓低了聲音道:“哎,你怕是不知道,戚貴妃的一個在安濟上任的兄弟聽說犯了事情,被御史彈劾了呢,戚貴妃極疼那位兄弟,緊張不已,原是想和父皇說情的,誰知這事情鬧得太大了,父皇也不想放過他。最後戚貴妃只能讓賢王去幫一把,可將賢王坑慘了,因為戚貴妃的兄弟這次犯下的事情是貪墨安濟上貢的雲錦,並且還打死了安濟周府的人,害得那周府的老太君因為兒子之死驚怒傷心之下,也跟着去了。周府連遭此大難,難以釋懷,直接讓人上摺子告御狀。而且,很不巧的是,這周府還是昌平駙馬的本家……”
阿寶懂了,這事涉及到了昌平駙馬周永言,昌平長公主與駙馬夫妻恩愛,夫家遭此大難,惹得丈夫傷心,恨都要恨死戚貴妃了,再加上正德帝素來寵愛這妹妹,只要她去正德帝那裡哭幾下,戚貴妃那兄弟只有被治罪的份兒了。
所以,怕昌平長公主這次是要恨上了戚貴妃,連帶的連賢王也怨上了,指不定私底下正要給賢王找些麻煩呢。以昌平長公主的戰鬥力,若是她想要給誰找麻煩,絕對能坑死那人,賢王的日子估計現在不怎麼好。
嗯,怨不得皇后和太子妃的氣色這麼好,敵人都要自傷一千了,我方不損分毫,怎麼不高興?
“這事情發生后不久,戚貴妃便讓人去將她兄弟的幾個孩子接回了京城,放在戚府里照料。其中那幾個孩子中就有一個今年剛及笄的姑娘,還沒來得及說親呢,就發生這種事情了,這下也沒人家願意與他們結親了。戚貴妃生怕這侄女後半生沒依靠,所以正想讓賢王納了她為側妃呢。”
阿寶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一出,怨不得今兒見賢王妃,會清瘦得那般厲害,整個人都顯現出一股沉靜淡然,彷彿已經看透了世情,已經沒有事情能讓她動容了,確實可憐。
很快地,兩人快要出了後宮的範圍,兩人同時閉了嘴,改說旁的事情。
“我還沒見過你家的雙胞胎呢,有空的話,我也想見見。”金璟琋羨慕地說道。
阿寶嗔道:“咱們兩府挨得近,你若想看他們,直接來便是了,我又不會趕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改天我上門去瞧瞧他們。”
恰巧出了後宮範圍,便見到迎面走來的太子和蕭令殊,兩人忙半避着行禮請安。
太子正欲去東宮,與兩人略略說了些話,便往東宮行去了。金璟琋見蕭令殊,如何不知道他是來接阿寶的,心裡有些羨慕,識趣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