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頭豬是這模樣啊,過了二十多年,他們才知道平王世子的真容,真是太不容易了。
其實說平王世子是瘦子並不正確,他只比正常男人略胖了一些,但卻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只是和他以前的噸位體積一比,這絕對是個瘦子了。當然,這個“瘦子”沒了滿臉肥肉,那張臉出乎意料的竟然十分俊美,極像年輕時候的平王太妃,也讓人相信當年平王太妃說的,這孩子長得像她,特別是那雙蕭氏一族特有的鳳眼,生在他臉上不見得嫵媚,但卻多了一種憨厚之感,獃獃的,讓人覺得這孩子特別實在,忍不住想要寬容幾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那副豬頭的尊容做出這種傻愣的表情,只會讓人覺得無法忍受,已經長得像豬了,還笨得像豬一樣,真是天理難容。
所以說,世人都是視覺性的動物,同樣的人,同樣的表情,只不過是模樣不一樣了,給人的視覺感受卻是不一樣的。現在他的憨厚微傻,只會讓人覺得真是個實在的娃。
賢王妃同樣傻愣地看着平王世子,幾乎反應不過來。不過大殿中和她一樣發愣的人很多,一旁的賢王發現后,也只以為她太吃驚了,倒是沒有多想。
阿寶對上江凌薇投過來的異樣眼神,於是明白了,解神醫終於讓平王世子成功減肥了。
江凌薇自然看到阿寶嗔怪她的眼神,眼裡劃過笑意。不能怪她不告訴阿寶,實在是難以形容,她天天看着這個胖子,根本感覺不深刻,也不知道怎麼說,明明心裡他還是那個蠢笨得讓她磨牙的胖子呢,彷彿一轉眼他就變成這樣了,都來不及說呢。
“那你如何瘦成這模樣的?”正德帝興緻極高地問道。
這個問題殿里的人都想知道,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平王世子當年患上這肥痴症時,太醫怎麼看給他開藥方治療也無法讓他減下來,都覺得平王世子這輩子就當頭豬了,可沒想到,不過是一年時間沒怎麼見他,竟然就變成了個“瘦子”跑出來嚇人了。
平王世子憨笑道:“是我媳婦的功勞,媳婦給侄兒請了位神醫,吃了他開的葯,加上媳婦給侄子擬的訓練單子,天天都要努力煅練,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
“哦,是哪位神醫?”正德帝又問,心裡隱約有個答案。
平王世子看了眼江凌薇,見她面上掛着淺淺的微笑,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不及她一抹淺笑,全部變成了她的背景色,美得幾乎讓人屏息,卻莫名地覺得心安。
“是一位姓解的神醫。”
如此,大家瞭然,所有人的目光瞄向晉王夫妻所在的方向,不過卻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因為某位煞神忤在那裡,比門神還可怕。
正德帝心中瞭然,看了蕭令殊一眼,便將話題打住了,宣布家宴開始。
這年的家宴很順利地進行到最後,不過在最後時,仍是發生了件意外。
只見喝得微醺的齊王在歌舞停歇的時候,突然對上首的正德帝道:“父皇,兒臣有件事情要稟報。大皇姐她德行敗壞,不安好心,竟然請道士作法詛咒五哥家的孩子!”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第 84 章
? 全場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皆驚疑地望向語出驚人的齊王,見他玉面微紅,雖然有些醉意,但眼神看着卻清明,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還是假醉。若是真醉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若是假醉,難道他又要開始坑大公主了么?
皇室的人都知道齊王與大公主不對盤,作為中宮皇子,太子之□份最尊貴的,偏偏這位尊貴的皇子小時候沒少被大公主抽鞭子,梁子就這麼結下了。而他此時的宣言,聽來雖駭然聽聞,卻讓大半的人都暗忖着,難道是齊王想要徹底搞垮大公主,趁她病要她命?
以上是其一猜測,其二猜測是:難道齊王真的抓住了大公主的把柄,大公主真的請了道士作法詛咒晉王府的那對龍鳳胎?巫蠱詛咒等可是皇家大禁啊。若查明屬實,即便是曾經最受寵愛的大公主,也只有被幽禁一途。
如此一想,在場沒人敢吭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那些宗室的子弟等恨不得此時遁逃此地,省得聽了什麼不該聽的事情,事後被皇帝遷怒。
不過自覺自己是被污衊了的當事人卻拍案怒道:“老六,你什麼意思?!”一副氣得快要暈厥過去的模樣。
眾人看向出聲的大公主,她臉蛋微紅,額角泌出了汗漬,顯然齊王的話讓她太過生氣,使得她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並不是焦急害怕。大公主以前囂張任性到讓人懷疑她腦子的構造,但也大膽到讓人懷疑她確實是做得來這種事情。不過大公主似乎有個美好的品德,她自己做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否認,不是她做過的事情,絕對沒人能逼她承認。
見她如此憤怒,正德帝目光微閃,原本因為齊王的話而變得冷峻的神色稍緩幾分,只是心裡仍是有些憤怒,同時也擔心起雙胞胎來,連帶的對大公主都生出一股怒意。
而在齊王開口時,阿寶已經驚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齊王所說的“五哥家的孩子”指的是她家的雙胞胎。雖然請道士作法詛咒這種事情聽來玄乎,但經歷過穿越這種事情后,阿寶已經沒法做個相信科學、拒絕論鬼神的好孩子,某些時候還是信鬼神的,驚得臉色都變了。
若是旁人要詛咒她,可能她會覺得自己能吃能吃,身體倍兒健康,不將之當回事,一笑置之。可是孩子是她的命,誰敢對他們不利,殺死那人的惡毒想法都有。
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蓋在她發冷的手上,阿寶這才回過神來,見身旁的男人握着她的手,雙眸冷森森地看着齊王和大公主,莫名地感覺到了安心,就如同他手上的讓人覺得溫暖的溫度,整顆心都安寧了。阿寶微垂下頭,收拾臉上的情緒,同時也安慰自己,雙胞胎這些日子都好好的,沒病沒災,應該沒什麼事的。而且大公主再怨恨他們,應該也不至於遷怒上井然無辜的小孩子吧?
可是齊王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真是讓人揪心,不會真的發現了什麼吧?
這時,皇后突然道:“老六醉了,怎麼能胡言論亂語呢?今日可是除夕家宴,大團圓的日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語氣是責備,其實是提醒正德帝和那熊孩子,現在場合不對,是說這種的時候么?
其實皇后此時心裡想掐死這不省心的兒子的心思都有了,有什麼事情就不能私自稟報了,非要在這種時候說,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么?而且這種巫蠱詛咒之事無論真假,有臉面的家族都是最忌諱的,更何況是皇室,那是醜聞,是能這樣大大咧咧地拿出來放到大庭廣眾之下說的么?就算你想坑死大公主,讓她永遠不能翻身,方法也不能如此粗糙啊!你這熊孩子,智商不行啊。
聽到皇后的話,平王太妃也反應極快地附和道:“皇后說得對,老六看着是有些醉了,開起玩笑來了,你們姐弟倆小時候總是打打鬧鬧的,哪能開這種玩笑呢?”眾人對太妃這話呵呵兩聲,表示理解,又聽太妃道:“眼看這時間也去得差不多了,皇上,是不是該散宴好讓大家回府里歇息了?”
正德帝淡淡地掃了眼殿內諸人,目光在蕭令殊臉上停頓了下,發現晉王妃的臉色很不好,然後是因為太生氣,氣着了自己快要暈倒卻強撐着的大公主,最後是梗着脖子一臉大無畏之色的齊王,心裡一股子的怒氣突然騰地冒了出來,忍得青筋畢露才沒有抓起桌上的酒盞直接砸過去。
這宴會還是快快散了吧,雖然在場的都是蕭氏子孫,算是自己的族人,可是大多數的宗室畢竟是宗室,丟臉也不能丟到他們面前。幸好,這些人也有自知之明,正德帝登基近三十載,積威頗深,宗室在他多年的控制下,都安安份份的,從未敢有異心,自是乖順無比,會十分識趣地當作不知道今晚齊王這熊孩子作死的事情。
本來嘛,齊王在大家眼裡,也是個被寵得嬌縱的皇子,而且還是個特能鬧騰的皇子,特別是這幾年來,隨着他的年紀增長,越發的能折騰了,簡直像只脫肛的野馬,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后,都有些管不住的感覺,又真的不能毒打他一頓讓他聽話吧?他今日有這膽量說大公主行詛咒之事,大夥的驚疑過後,好像都不怎麼奇怪,齊王在他們心裡已經是個熊孩子兼傻大膽了,會做這種事情是應該的,說不定大公主就要被他咬下一塊肉也說不定。
等正德帝宣布散宴后,宗室之人頗為識趣地告退離開了,並且他們皆曉得家醜不能外揚的道理,今日的事情,在踏出這宮門后,便爛在心裡吧。
很快地,寧德殿只剩下了平王太妃、帝后二人和已成親的諸位皇子、皇子妃,余者皆清了場,殿內只留下幾個太監宮女伺候着,這些都是在太和殿中伺候的,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沒了外人以後,正德帝終於怒了,抓起桌上的酒盞直接砸了過去。
眾人噤若寒蟬,皆安份地坐着,沒敢吭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正德帝朝兒子行兇。
當然,齊王若覺得自己沒做錯的時候,天王老子要砸他,他照樣敢躲,於是伶俐地閃躲過飛來的酒盞,並且也有些生氣道:“父皇,兒臣可是句句屬實,你就算生氣也聽兒臣說完再生氣吧?”一副就算你砸死我,我也要申張正義的凜然表情。
正德帝被這兒子的“凜然”噁心到了,心說只要你別如此大義凜然,無論你說什麼,朕都會認真聽的,可一見你這副模樣,朕什麼都不想聽了,更不想看你們姐弟相殘。
大公主繼續拍桌道:“老六你什麼意思?你若句句屬實,就拿出證據來,可別含血噴人!”吼完后,才發現手心火辣辣的疼,嬌弱的身體有些受不住,搖搖欲墜地摸着桌子,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在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當然,大公主很快向大夥證明了,她還是彪悍的。
齊王嗤笑一聲,絲毫不將她的怒氣放在眼裡,斜睨着大公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啊!”
“你——”大公主被他這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氣得吐血。
“老六!”正德帝不愉道:“寶華是你大姐,不敬長姐實為不孝!”
“我才沒有這麼惡毒的大姐呢!”齊王快人快話,搶在大公主面前說道:“父皇,兒臣是有證據的,半年前,大皇姐確實請了很多道士進京,到她的公主府里,讓那些道士天天作法,還不知道要幹什麼壞事呢?別瞪兒臣啊,大皇姐這麼刁你自己也知道的,什麼事她干不出來?兒臣後來意外地遇到了從大皇姐府里出來的道士,讓人將他捉了。原本只是以為大皇姐叫道士進府要修仙呢,誰知用刑后從那道士得知,大皇姐確實懷有異心,竟然讓道士作法詛咒呢。”
齊王邊說邊不留餘力地抹黑着大公主,心裡已經下決心,今日要讓大公主完全失去聖心,最好將她終身幽禁了才好。
“啊呸!誰知道是不是被你屈打成招!”大公主臉色有些變化,氣極之下,暴發了身體的極限,連羸弱的身體都被她強悍的精神給撐着沒直接暈厥,跟着大聲道:“我就奇怪了,怎麼府里一個道士出府後,卻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被你弄去了用刑。誰知那些道士是不是酷刑之下屈打成招,而按着你的心意給招了呢?又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大公主聲音雖然虛弱,但難得條理清晰,並且鄙視回齊王。心裡卻恨恨地想着,這齊王根本就像條瘋狗一樣盯着她的公主府,連她招道士到府里幹什麼都知道。而且,她也沒缺心眼到讓那些道士作法詛咒誰。天子腳下,無論多隱秘的事情,總會有暴露的危險,行事不能出丁點錯誤,特別是這種巫咒之術,心裡恨得要死詛咒千百次,都沒有直接宣諸於口,最多在自己的心腹面前詛咒幾句罷了。
所以,大公主有信心,齊王根本查不出什麼。
齊王比她更大聲,“嘿,大皇姐你果然承認了,無緣無故地請道士進府作什麼法?難道大皇姐不知道父皇討厭道士么?”
“你……”大公主想開口,很快聲音又被大嗓門的齊王蓋過了。
“大皇姐說不出話來了吧?弟弟就奇了怪了,大皇姐好像在五哥家的孩子出生后,就開始有些神神叨叨的,要說你沒壞心弟弟還真不信?弟弟瞧着,說不定雙胞胎中的弟弟天生體弱,還是大皇姐你讓人詛咒的!”
“你胡……”大公主簡直是氣急敗壞。
“大皇姐就承認了吧,弟弟有次可是聽到大皇姐對人說五哥和五皇嫂太好命了,竟然生了對龍鳳胎,還說五皇嫂怎麼不難產死了之類的。就在皇莊瑞和園,大皇姐當時以為沒人,弟弟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呢。”
大公主臉色大變,吃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而齊王這話甫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也變了,特別是蕭令珠,霍地就站了起來,在阿寶還來不及抓住他時,他已經飆到大公主面前,像個惡鬼一樣,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住手!”
平王太妃、皇帝、皇后、太子幾重聲音響起,甚至太子和在場的諸位王爺皆忙起身去拉開他,只是蕭令殊的力氣太大了,根本拉不開。
就在這時,阿寶的聲音響起,“王爺,不要!”她只知道,今日不能讓蕭令殊真的掐死大公主,不能讓他犯下殺姐之罪,不能讓他承受太多世人的責難。
阿寶飛快地起身沖了過去,賢王等人下意識地避開,就見她撲到了蕭令殊身上,拉着他的手道:“王爺,千萬不要,我、我會難過的……”若是你再被皇上懲罰、被刁難,我真的會難過的。
“……”
出乎意料的,蕭令殊的手鬆了,大公主的身體癱軟下來,被賢王和寧王扶住。大公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臉都漲紫了,可見她有多難受,而皇后忙叫人去請太醫了。
現場一片混亂,看向蕭令殊的目光有些沉重驚懼,皆沒想到他會這般大膽,竟然敢當著皇帝的面做這種事情。再看正德帝臉色鐵青,嘴唇哆嗦着,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平王太妃安撫地拍着他劇烈起伏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