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也計較得多了。雖然骨子裡仍是保留着中二病的因子,卻不會如年輕時那般衝動了。
阿寶見他朝自己微笑,一臉欣慰,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時,也很高興父親不再擔心自己。其實她以前也挺怕自己嫁不好,或者生活得不好,然後讓自家中二爹為她擔心發愁,然後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阿寶珍惜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光,不過想起今日回府時的事情,又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雖然很多人都認為父親最疼愛的是她,只要她這女兒規勸,父親會聽她的話,可是卻不知她並不想左右父親的決定。
李繼堯見她面露糾結,如何不知道她為何苦惱,說道:“今日是你大伯母的壽辰,你回威遠侯府了吧?”見她苦着臉點頭,忍不住又是一樂,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伸手擰擰女兒的臉蛋,笑道:“是不是你祖母叫你過來勸我的?”
“是啊,還讓女兒帶了好幾幅仕女圖過來給您過目呢。”阿寶說著,叫雁回去將先前老夫人交給她的那些仕女圖抱過來。
李繼堯卻沒看一眼,任它們擱置在桌上。
阿寶讓雁回下去,廳里剩下父女倆。
阿寶看着父親沉默的臉,儒雅的臉龐看起來就像個文士,而不是個鐵血將軍。當然這是他安靜的時候,當他面對敵人的時候,卻是個讓北蠻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護佑着大鄴東北一帶的領土。
“阿爹,您不看看么?”
李繼堯眼神清淡地在那堆仕女圖上一撇而過,視線落到女兒臉上,眼神變得溫軟柔和。其實女兒長得並不是完全像死去的妻子,不過每次看到女兒時,都會讓他回憶起當年與妻子在一起時的那段美好的時光。人生很長,但在最美好的年華里,曾經擁有過最美好的感情,細細珍藏在心裡,已足矣。
“阿寶,阿爹曾在你娘的靈前發過誓,此生不會再娶。”
阿寶有些難過地道:“祖母說,您當年的誓言大家都沒當真呢。”
“我當真了!人不能言而無信!”李繼堯看着院子外的天空,淡淡地道:“阿爹忘不了你娘!若是娶了其他的姑娘,會害了她們一生,不若不娶。”
阿寶看着他,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不理解,覺得男人妻死再娶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懂他為何堅持着不娶,也不相信一個男人對妻子能長情到如此地步。可惜李繼堯偏偏卻是個奇葩,他將所有的愛情都給了妻子,沒法再分給其他人了,娶了不能給那姑娘應得的,不如不娶。而且他也放不下唯一的女兒,女兒是妻子留給他的寶貝,他擔心再娶的妻子待女兒不好,或者他太偏愛女兒,妻子心生不滿……
“阿爹高興就好。”阿寶自然支持他的,“只是,我怕阿爹寂寞……”這時代的人均壽命雖低,但也有長壽的,活到七、八十都有。四十歲的男人,將來要如何面對未來漫長的幾十載人生?
李繼堯哂然一笑,“男人與女人不同的地方便在於,男人可以看到更廣闊的天地,可以走到更遠的地方,不受世俗束縛,安知這世界之大,窮極一生也無法走遍看遍。人生雖長,但給人的時間卻太短暫了,仍是不夠用的。那麽多事情可以做,那麽多風景可看,怎麼會寂寞呢?”
看到他豁然的笑臉,眼中一片炯亮,阿寶倒是覺得是自己想差了。從第一次見到這位父親起,她就知道李繼堯和這個時代的男人不同的,他更自由,更肆意,落後的科技及封建的思想皆無法束縛住他自由的心。
或許,在這時代的人看來,他是不思進取的,對官場沒興趣,不思科舉,寧願呆在邊城吃苦,也不願意回到繁華錦繡的京城享福,站在權利的最頂端。
可能是有感而發,李繼堯看着女兒的臉,又道:“其實我也很可惜你不是男兒,要受到世間的條條框框對女子的束縛,世間女兒多辛苦。所以,只想多疼你一些,讓你能見識到更寬廣的世界,當年方會將你接到邊城去……”
聽着李繼堯暢談京城之外的地方,各地民俗風情,奇形地貌,侃侃而談,也讓她心裡多了幾分愉快。她並不覺得遺憾,因為上輩子她已經走了很多地方,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從東方神秘文明古國到西方國家,看過很多美麗的風景,享受過這世間男子也沒有享受的一切。她很滿足,更滿足的是這輩子擁有這樣一位父親。
父女倆這一談,便說了很久,直到蕭令殊帶着兩個孩子回來,還意猶未盡。
蕭令殊帶着兩個孩子坐到一旁,安靜地傾聽着父女倆的聊天,聽到他們已經聊到了海外的國家及民俗風情,那些金色頭髮紅眼睛的洋人,不禁挑了挑眉。
等他們終於離開將軍府時,已經到了傍晚。
父女倆依依不捨,阿寶拉着父親的手,扁着嘴,就像每次離開邊境回京城時,她都要鬧上一鬧,不願意離開父親。
“傻丫頭,為父在京的日子有兩個月,你有空便帶着兩個孩子過來,阿爹這裡隨時歡迎。”說罷,伸手拍拍她的肩背,像是在輕哄着孩子。
蕭令殊將阿寶拉了過來,一本正經地對岳父道:“岳父請回,咱們先走了。”
李繼堯看他像防狼一樣防着自己,既好笑又氣憤,那是他女兒,他攔什麼攔?
李繼堯不理會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女婿,對女兒道:“你祖母那邊不必理會,若是她叫你做什麼,你只管應下,其他的交給為父好了。”女兒雖然是親王妃,但終歸是晚輩,李繼堯可不想女兒擔上個忤逆長輩的罪名。
阿寶自然應是,她爹雖然是個中二病,但卻是個讓人無可奈何的中二病,祖母就算叫囂得凶,卻也是拿中二病沒辦法的。何況現在今非昔比,老夫人再怒也不敢徹底得罪上已成為大將軍的兒子,所以才會有商有量,不得已將阿寶踢來作她爹的思想工作。
等終於上了車后,阿寶這才注意到面無表情的丈夫,然後再瞅瞅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們爹的影響,兩個小包子也同樣板着肉乎乎的包子臉,讓人看得發嚎。
因為有孩子在,阿寶也不好做什麼,往男人那邊靠了靠,然後討好地朝他笑了笑,被他板過了臉,寬大的袖袍拂過,然後一本正經地端坐着。
阿寶嘴角抽搐,你以為用袖子掩着孩子們就不知道你捏我了么?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阿寶覺得自己養了三個孩子,一個大孩子兩個小孩子,這個大孩子除了看着像大人,雙Q都維持在嬰幼兒階段,甚至人生中的感情是空白一片,可以由她隨便揮灑塗料,添上自己喜歡的色澤。
明明看起來那般成熟的男人,卻偏偏偶爾會做出很多幼稚的事情。
也不知道某位王爺哪裡受到刺激了,晚上睡覺時,阿寶像條鹹魚一樣,被人翻來覆去地煎着,姿勢換了好幾個。偏偏他體力好,持久力好,將她弄得差點要崩潰。
“王爺……”
“嗯。”
他沙啞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那貫穿身體的力道讓她無法忽視,配合著這沙啞性感的男聲,耳膜都軟了,一股子的酸麻從脊椎處炸開,身體綳得筆直。
阿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以在他又將她翻過來,兩人面對面的正常姿勢時,雙手虛軟地搭在他汗濕的肩膀上,努力忽視身下的異樣,就着昏暗的燭光打量他的臉,這一看之下,不禁又有些心動。
她的男人顏色就是正,特別是這種動情的時候,性感得讓人想要啊嗚一口吃了。
阿寶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下,因為情動而泛着水光的雙眸瀲灧如水,讓他不禁放輕了動作,有些心動地低首在她唇上柔柔地親了下。
“王爺今兒可是醋了?那是我爹,就像王爺對包包的意義一樣……”
她的聲音帶着笑意,在這種時候總是嬌嬌軟軟的,就像當年第一次吃到的甜糕一樣,又甜又軟又糯,讓他第一次記住了這種味道。
希望她只看着自己!
希望她一直對自己微笑!
希望她永遠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
希望她永遠不要忘記自己不要看其他人!男人女人都不行!
…………
………………
很多種希望,卻發現她在意的人很多,這讓他有些不高興,不過因為她很開心,所以他忍下了。可是還是不開心怎麼辦?只有這種時候,她的眼睛里只會看着他,包容着他,將他的味道刻入她的骨血里。
“本王今天沒吃醋!”他一本正經地提醒她,今天的膳食都是咸和甜的。
一時間,阿寶獃獃地看着他,然後忍不住用力將他一樓,心說王爺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她真是撿到塊寶了。
“王爺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當然還有兩個孩子和她爹,不過這種時候嘛,可以省略些他不愛聽的,挑他愛聽的說,她是個體貼的妻子。
果然,男人的眉眼鬆動起來,又在她眼瞼烙下一吻。他似乎極愛親吻她的眼睛,每次親完后,都會凝視她很久,雖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喜歡,但她也有樣學樣地親吻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寶難得的表白愉悅了他的心情,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溫情脈脈的,他的動作也格外地溫柔,就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
等一切結束后,阿寶已經昏昏欲睡了,模模糊糊地感覺着他幫自己清理身體,然後換上乾淨清爽的衣物,等他上床躺下后,摸着他清涼的肌膚,滿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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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寶自然又起床遲了。
雙胞胎一大早地就過來鬧她,不過被華媽媽和丫鬟們哄走了,等阿寶起床時,發現女兒正坐在餐桌前,乖巧地拿着勺子吃肉糜雞蛋羹,兒子鼓着小臉,瞪着哄他的丫鬟,小子又在鬧脾氣了。
阿寶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不理會他委屈的模樣,坐下來將雞蛋羹推到他面前,說道:“糕糕長大了,要自己吃東西了。你瞧,姐姐都自己吃呢。乖啊!”在可愛的小臉上又親了下,終於讓小傢伙高興了。
阿寶同樣在女兒湊過來的小臉上親了下,然後開始陪他們一起吃早膳。
早膳過後,解神醫過來給雙胞胎請脈,等請完脈后,卻沒有離開,而是有些磨蹭地看着阿寶。
“解神醫有什麼事么?”
解神醫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在下想和你請一個月的假,回老家一趟。今年是在下父母十年忌日,在下想回去為他們掃墓。”
阿寶聽罷自然毫不遲疑地答應了,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知道他為何先前那般磨蹭,並且十分貼心地道:“解神醫打算幾時出發?稍會我會讓人為你準備路費和行李,嗯,路上不安全,你也帶幾個侍衛一起吧……”不然這張禍水臉又讓人生起歹意,搶去做壓寨相公了。
聽着阿寶一系例的安排,解神醫再次被感動得差點淚眼汪汪,長揖到底,說道:“多謝王妃,王妃的恩情在下銘記在心。”
她好像沒施什麼恩給他吧?大多是些小恩小惠罷了。如此想着,忙讓解神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解神醫決定在三日後動身回老家陵南,阿寶找來常遠,從常遠那兒得知了一些關於解神醫的身世,心道這也是個可憐的,便讓人多備些銀錢及行李,甚至想着要不要撥多幾個侍衛給他壯威,誰敢欺負他,直接捆起來丟出去。
晚上等蕭令殊回來后,阿寶同他說了這事,蕭令殊淡淡地點了下頭,想了想,招來常遠叮囑幾句。
等解神醫出發離開時,帶走了常遠和四個府衛。
解神醫離開的第二天,威遠侯府的老夫人使人過來告訴她一聲,若是她有空,就回威遠侯府一趟。
阿寶自然知道她爹一定又有了動作,老夫人懷疑她沒給她爹做好思想工作,所以又找她去做思想工作了。
阿寶也沒推託,讓人照顧好兩個孩子,便回威遠侯府去了。
果然,甫進門時,面對的便是老夫人沉怒的臉。幸好老夫人還記得這孫女已經是親王妃了,不好直接發脾氣,只是忍着怒氣問:“明錦,你可是將那事同你爹說了?”
阿寶乖巧地道:“自然說了,也將那幾幅畫卷送去給阿爹過目了。”
老夫人嘴角嚅動了下,終於忍不住拉高了聲音,“明錦丫頭,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不多勸勸他?難道你希望他下半輩子沒個人照顧,死後沒個嗣子供香火?你爹今年才四十歲,還有大好的人生,怎能為個死人守節……”
阿寶平靜地聽着老夫人噴,聽着那像機關槍一樣的話,心裡也有些好笑,看來她爹年紀雖大了,但仍是不改當年的中二作風,這連為妻子守節的話都拿出來說了,可不是將老夫人氣得夠嗆嘛。
等老夫人噴得口乾舌燥后,阿寶順手為她倒了杯茶,笑道:“祖母息怒,孫女將該說的都說了,若是阿爹不肯,孫女也沒辦法啊。”
老夫人目光陰沉地看着她,半晌,硬邦邦地道:“明錦,你老實說,你心裡是不是也希望你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