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嘲笑,這下子寧王府又有得鬧了。
想到寧王妃對自己莫名不待見,估計不會想要見到自己的。阿寶將帖子放下,以照顧生病的蕭令殊為由,親自寫了歉涵過去,附帶豐厚的禮,她人就不過去了。
阿寶這選擇是對的,那天寧王妃沒見到阿寶,還真是莫名地鬆了口氣,然後心裡又有些氣憤,覺得阿寶一定是因為她生了女兒,才不給面子來的。至於照顧生病的晉王什麼的,不過是借口罷了。
當然,她生氣她的,砸了屋子阿寶也不會知道,很快便將此事放下了,繼續窩在家裡照顧丈夫、教養兩個孩子。
躺了半個月,蕭令殊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不過身子還虛,走動得不多,外頭又冷,阿寶只允許他在室內活動,其他時候還是看着他多休息,不能讓他逞強。
某位王爺清醒了,一日比一日精神后,又開始搞陰謀詭計了。
席遠是最振奮的,幾乎每天都要送些文件過來,然後當著阿寶的面,將江南一帶至南齊一帶的信息都稟與蕭令殊,甚至當著她的面,評論南齊幾位皇子上位的可能性,還有明年大鄴對南齊出兵南征的可能性,屆時南徵人選又是誰。
京里的幾位王爺也在暗搓搓地計劃着若大鄴要南征,都想舉薦他們的人,既能奪取戰功,又能發展勢力,其中以賢王為首的幾位王爺暗動作不斷,太子也不動聲色安排。齊王這廝自打弄死了南齊太子,彷彿又有了禍害的目標,時常在朝堂上興風作浪,處處針對南齊之事,推波助瀾,彷彿恨不得大鄴馬上就派兵南征,將南齊滅了,一統中原……
阿寶由原來的沉默到最後默默聽入耳里了,然後每次掐着時間點,一看席遠所呆的時間超過了,就會板著臉將他轟走,然後再板著臉押着某位王爺去休息,解神醫交待了,他現在身體不好,讓他別太費神。
一看到她板著臉,連眼神都是冷的,蕭令殊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十分聽話地被她扶回房裡歇息了,其他丫鬟見狀,默默地在心裡肯定了王府里最大的Boss其實是王妃才對。
阿寶其實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聽話,等冷着臉伺候他躺下后,她默默地走到外間,然後猛地一頭扎到鋪着毛茸茸的虎皮氈的炕上,臉蛋都激動得紅了,手指有些不爭氣地發顫着。就算膽子被男人養得挺大的,但她與他相處時,是隨意親昵的多,卻從來不會同他撒潑置氣,唯一一次被他氣得狠了,也只是咬他幾口泄憤。這是頭一回置氣呢,沒想到效果這般好。
阿寶激動了會後,聽到裡頭男人叫她的聲音,哎了一聲,爬起身來,喚了丫鬟進來,讓她去茶水間里將一壺熱水拎過來,阿寶接過茶壺拎進室內,倒了杯溫水過去喂他喝下。
蕭令殊躺在床上,還沒有睡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發現她臉色恢復平常的軟和,方拉着她的手,閉上眼睛。
阿寶被他弄得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揚唇笑了笑,湊過去在他淡色的唇上親了下,又廝磨了會兒,直到那唇色變紅了,眼睛彎成了月芽。果然等她直起身來后,便看到他睜開了眼睛,同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還有微紅的唇瓣。
“王爺……”
她軟軟地喚了一聲,然後將臉貼在他胸膛上。過了今年,他們就成親快四年了,除了他曾經辦差離京的一年,他們極少離別,從嘗試到適應到習慣,將婚姻一點一點地經營起來,孩子也快要三歲了,感覺有些老夫老妻了,以後日子會這般平淡下去,可是偶爾發生的事情,會讓她發覺她比想象中更在乎他,更會因為他的痛而痛。
蕭令殊慢慢地摩挲她的背,然後將她拉到床上,鎖到懷裡,讓她陪他一起睡。
阿寶笑盈盈地說了聲好,抱着他的腰,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溫暖的手摸進他的衣襟間,摸到他微涼的肌膚時,心裡又忍不住難過。以往冬天,他全身上下都是熱烘烘的,讓她當成天然暖爐,可現下他的體溫還沒她高呢,反而她成了他的暖爐了,再伸腳過去蹭他的腿,果然也涼涼的,就算被窩被暖爐薰暖過,對他而言意義並不大。
“王爺,你冷不冷?”
“不冷!”
阿寶扁了下嘴,覺得他又在逞強——或者很誠實,在他心裡,並不覺得這種冷意難以忍受的。想到席遠透露的,他曾經受過幾次嚴重的傷,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這條命不知從閻王那裡搶回了多少次時,心裡堵得厲害。
“別亂想,我會好的!”他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廓,輕聲說道。
阿寶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蹭了下他的胸膛,咕噥道:“王爺你身上好冷,一點都不暖和。”
他僵硬了下,又道:“以後會暖的!”
“哦……”
這聲“哦……”真是太富含想象力,同時也太容易讓人想歪了。剛才還跟席遠搞陰謀詭計的男人現在十分糾結地想着,難道她嫌棄他不夠暖和?他知道她是怕冷怕熱的體質,太冷不行太熱不行,最喜歡的是微煦的春日和秋日時節,夏天熱時會直接將他踢走,直到他沖了冷水澡回來,冬天冷時會緊緊地巴着他。
睡意上來了,阿寶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睡下了,完全不知道某個男人因為她無心之舉而糾結。
第二天,雪停了。
解神醫一大早地就拎着他的藥箱過來了,跟着他的還有個男孩,同樣也幫着拎了個比較小的藥箱。阿寶定睛看去,發現竟是幸啟明。
解神醫解釋道:“這孩子頗有學醫的天份,他想學,我便帶着了,讓他白日過府來學些東西。”幸家姐弟居住的巷子離王府只有幾條街,走上兩刻鐘就到王府的一處後門,距離不遠,每日來回也不辛苦。
聽他解釋,阿寶也想起了前些日子解神醫同她提了這事,讓門房通融一二。不過若是幸啟明真的有天份,學好了以後造福的也是百姓,阿寶自是不會阻止,解神醫想教就教唄。
在解神醫為蕭令殊搭脈時,雙胞胎也醒了,穿成了小毛球一樣被丫鬟們抱了過來。
“娘娘~~”
軟糯糯的聲音,睡眼朦朧的模樣,阿寶臉上露出笑容,親了下小傢伙們的小臉蛋。正在這時,阿寶發現一道視線,轉眼一瞧,便見是幸啟明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雖不知道他看什麼,阿寶仍是朝他善意一笑,然後看到像狼崽子一樣兇狠的男孩眼眶微紅,低下了頭去。
阿寶有些愣,等發現他時不時地偷瞄着兩個孩子,突然有些明悟,他大概是想起死去的娘親了吧。
想到了幸家姐弟的處鏡,阿寶又看了眼解神醫,心裡琢磨着,若是幸啟明真堪稱大用,又有心向學,王府也不吝嗇那點兒銀子,可以培養他成才。也不需要他賣身給王府,而是覺得這時代醫療體系落後,有個技術高明的大夫,也算是給自己的生命多留條保障。且解神醫也需要個傳人。
心思千迴百轉間,解神醫已經為蕭令殊搭脈完了,說道:“王爺身子大好,不過仍是太虛,得養上半年時間,慢慢來,會好的。”
蕭令殊用手指敲着桌面,說道:“半年時間太長。”
解神醫一聽便來氣了,手中捏着支筆快要將之折了,怒道:“王爺莫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子不成?打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已經是第五次從鬼門關撿條命回來了。說句狂妄話,若非有在下,王爺還不知道是如何的處境呢?所以別想要逞強,不管你想要做什麼,都一步步地來,將身子養好再說!!”
爆發的解神醫極有氣勢,莫說蕭令殊,連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連幸啟明都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大抵是沒想到一直好脾氣地授他醫術的男人原來脾氣也這般大的。
沒辦法,解神醫是個聖父心腸的男人,遇到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這脾氣就上來了,根本不管你是誰。也因為這種率直衝動脾氣,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人,這也是他為何不接受皇帝的賜封,進宮當太醫的原因。至於他敢對着蕭令殊爆發,也因為蕭令殊除了將他坑得極慘外,這位王爺也是個懶得理人的,只要沒惹着他,你在他面前吠,還懶得看你一眼呢。
解神醫刷刷幾下在空白紙上寫下了方子,召來小廝去藥房抓藥去了,然後又笑眯眯地來到雙胞胎面前,開始給他們請脈。
雙胞胎被養到兩歲半了,平時看着也活蹦亂跳,阿寶又照顧得好,沒病沒痛的,就算甜糕先天不足,現下和姐姐站在一起,除了沒有姐姐的圓胖,看着也差不了多少。
解神醫給他們把了脈后,摸摸他們的小腦袋,誇獎道:“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的意思就是身子很健康,這是解神醫誇獎小孩子身子健康的用詞,雙胞胎聽罷,都挺起小胸膛,一副他們是好孩子的模樣。
等解神醫離開后,阿寶瞅了眼某位王爺,然後帶孩子們去用早膳時,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軟聲道:“王爺若有什麼事情,也須得將身子養好再說。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哪有精力做事?”
其實阿寶正以為這男人暗搓搓地打算顛覆南齊,所以才會心急着想要將身體調理好,準備大幹一場。
完全誤會了!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出聲道:“不是!”
“嗯?”
他卻不肯解釋了,同兩個孩子去用早膳,留下阿寶在糾結着他的話,然後不知道哪根神筋接通了,竟然隱隱猜測到了原因,頓時囧了。
王爺你腫么又開始賣蠢了?如此蠢萌真的好么?
*****
進入了臘月,天氣越發的冷了,阿寶整天懶洋洋地窩屋子裡,只有偶爾心血來潮時,才會出去賞下雪,或者讓人直接在院子里堆了兩個雪人欣賞。
至於她自己為何不發揮一下童趣親自堆一個,看了眼坐在下首中的兩個小包子,覺得還是算了,免得他們有樣學樣,也跟着去玩雪。
女兒本性是天真活潑的,但架不住小萌蘿莉愛學大人,某些時候學着她爹板著臉,那氣勢真不錯,只是配上那矮冬瓜一樣的身材,還有嬰兒肥的臉,大打折扣,只會讓人想發笑。
至於兒子,那真是活潑過頭了,一個靈活的小腦袋瓜子,配上小孩子無窮的精力,真是會折騰人。而且他不怕他爹那種面癱臉,不僅敢湊過去,還敢伸小爪子去戳,每次都差點玩脫了,最後要她當惡人。
人家是嚴父慈母,她家裡的情況是慈父嚴母?好像又不怎麼正確,嚴父該嚴的時候不嚴,該慈的時候也不慈,鬧得她只能在旁像補丁一樣查漏補缺,關鍵時候她頂上作個“壞娘親”。
想罷,阿寶合上賬本,然後敏銳地發現兩個孩子已經機靈地看過來了。
阿寶俯視他們:“你們要做什麼?”
甜糕萌萌地眨着眼睛,“娘娘,花花,好~~”小手指着外面滿院子的白雪。
包包懵懵地看着阿寶,然後被弟弟在背後捅了下腰,慢吞吞地道:“去玩~~”
“不準!”阿寶毫不客氣地鎮壓了,“你們還小,不能玩雪,會生病的,像你們爹爹一樣生病!”手一指,便指到了旁邊披着溫暖的大衣,挨坐在暖炕一旁、正在看書的男人。
男人發現母子仨都看着他,放下手中的書卷,見雙胞胎萌萌地看着他,而一旁的老婆凶光畢露警告地看着他,怎麼看都是雙胞胎可愛一點兒。只是,遇到生氣的阿寶他也得避讓,輕咳了聲道:“聽話!”
雙胞胎懨了。
阿寶以勝利之姿又俯睨了眼兩個小豆丁,在丫鬟進來請示今日的午膳菜單時,便起身去安排了。
雙胞胎雙眼眨巴眨巴地目送着阿寶走出門,乖乖地坐着,直到沒聽到聲音,小手頓時揮了起來,馬上原型畢露,踢了小鞋子,吭哧吭哧地往炕上爬,一把撲到了男人懷裡,將自己泛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掛到他身上。
“爹爹~~”
“爹爹~~”
蕭令殊伸手托住在他懷裡擰麻花的兒子的小屁股,一邊手還要扶住另一隻掛他肩膀上的小包子的小身子,兩隻在他身上擰起麻花來,擰到他終於出聲:“什麼事?”
“爹爹,去嘛~~”小手指着外頭的方向。
“阿寶會生氣!”
“娘娘,不氣~”甜糕小朋友急急地道。
蕭令殊看他們一會兒,然後披衣起身,小傢伙們頓時眉開眼笑,一人一邊小爪子抓着他一根手指,歡快地往屋外行去。
屋裡伺候的丫鬟們見狀,紛紛低下頭,然後默默地去拿了衣服給兩個孩子套上,也不開口勸阻什麼。
剛掀了帘子,一股冷氣從外頭撲進來,打散了些許室內暖融融的熱氣,讓兩個孩子迎面打了個哆嗦,一個沒忍住,小鼻子就打了個噴嚏。
蕭令殊腳步一頓,正準備將他們拎回去后,一道怒吼聲已經響起了:“你們要去哪裡?”
然後是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看着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的女人,雙胞胎頓時往男人身後縮去,誰知又被人推了出來,直接擺到了生氣的娘親面前。
“他們鬧着要出去玩!”蕭令殊淡淡地說,將自己撇開了。
阿寶瞪向兩個小搗蛋。
雙胞胎:=O=!!爹爹好壞,又將他們推出來了……
最後少不得又要拎回房裡進行再教育,蕭令殊慢悠悠地跟在後頭,雙手負在身後,看着兩個孩子依依不捨地看着院子里的兩個雪人,還有那蔫頭蔫腦的模樣,手指在袖子里捏了捏。
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