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氣溫越是溫暖,空氣中都透着一種江南特有的軟和濕潤的味道。
剛才始時,阿寶和雙胞胎都十分興奮,阿寶雖然時常去璟城探望父親,不過那是在北邊,與江南大有不同,所以對沿途的風景是極感興趣的,而雙胞胎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都十分興奮,喝茶聊天,觀賞沿途風光,十分自在。不過看得多了,終於感覺到無聊了。
幸好雖然無聊,卻有許多事情可做,雙胞胎已經五歲了,可以請個先生來教他們讀書,等再大一點兒,便可以送去書院了。江南讀書風氣盛,聽說書院也極多,阿寶心裡自是有打算的,也打算到了地方后,給雙胞胎請個舉人先生來教導他們。
所以這路上,阿寶除了給他們休息玩耍的時間外,也教他們讀書習字,除此之外,蕭令殊偶爾也會指點他們武藝,準備讓他們文武兼修。
當然,路上也不是全然太平的,聽說時常有水匪為患,往來南北,船上皆要請上一批護院同行。他們的船上皆是精兵,自然是不懼水匪,但卻也遇到水匪打劫其他船隊的事情。
過了幾天,正巧晚上,遇着了正被水匪搶劫的幾條船,然後被侍衛救了下來,晉王府的府衛將那些水匪打的打、殺的殺,沒有死的直接捆綁了,待到了下一個渡口,直接扭送官府。
阿寶再一次見識到了晉王府的府衛的彪悍與囧缺,對敵那叫一個彪悍,捆人那叫一個囧缺,十分會利用條件,可憐的水匪,先是被揍成了豬頭,然後被扒下外衫擰成一股,縛住他們的手,綁在船后,直接拖着行走。
阿寶聽聞丫鬟回來報告,只能擺出=口=的表情。
收拾了水匪后,被水匪禍害的船主過來道謝,經由他們的自我介紹,方知曉原來這船主是虞州城中的尼山書院的院長,姓文名海,字景山,今年六十歲,是京城的文侍郎的族叔。他十年前因病致仕,後來在家養好了病後,閑時無事做,便以書育人,在虞州城中開了間書院,卻不想十年間,書院越開越大,名聲也傳揚得甚遠。
阿寶與文侍郎夫人交好,既然是文侍郎的族叔,倒是沒有救錯人,而文海得知救他們的是當朝晉王,十分的吃驚,不敢有絲毫的不敬,趕忙打發了自己夫人及兒媳婦等過來拜見晉王妃。同時文海也想起了南方邊境,大鄴正與南齊交戰,晉王此翻南下,應該是回邊境。
阿寶招待了文海夫人、兒媳婦等人,問明白他們的目的地是虞州,便笑道:“如此真是巧合呢,我們屆時也路過虞州,不若一起同行罷。”如此也省得文海的船又被水匪所擾。
這翻決定,又讓文海對蕭令殊感激不已,心裡暗嘆,世人皆道晉王如惡鬼托生,行事酷戾狠毒,卻不知流言傳多了已不真實,其實很多事情只因他職責所在,手段難免會霸烈一些罷了,其性雖冷淡,卻也不是什麼凶煞之人。
既然大夥同行,接下來的路上倒是多了些人解悶兒,阿寶時常叫文海夫人等過來聊天,以了解江南一帶的風景地理人情風俗等等事情。文海夫人的兒媳婦柳氏是個口齒伶俐的,當即說與阿寶聽,妙語如珠,讓阿寶大為神往,路途倒也沒有原先的枯燥了。
如此船又行了半個月,終於抵達了虞州。
虞州是江南有名的魚米之鄉,阿寶初登虞州,心情可以用一句詩概括:煙花三月下虞州!果然不虛此行。此地風景秀美,與北方的高遠遼闊之景大大不同,漸漸接近虞州,沿途中便看到兩岸瓊花如絮,宛若白玉掛在枝頭,清風徐來,枝頭簇動,煞是好看。
按原來的計劃,到了虞州,他們的船仍是要直接南行,而蕭令殊卻是要進入虞州城,然後往陸路出發,快馬加鞭趕往邊境的青州城。
到了碼頭,文家的人又特地過來與他們道別,文夫人對阿寶笑道:“若是王妃有空來虞州城,勞煩打發人過來通知妾身一聲,妾身願意親自來伺候王妃。”
阿寶亦是客氣地笑道:“我在虞州城也無甚認識之人,屆時若來此處,那可真要勞煩夫人了。”阿寶這麼說也有道理的,到時候給雙胞胎請先生,還須得來虞州城中尋找呢,文海是虞州城的人,屆時請文海舉薦也方便。
等送走了文家諸人後,蕭令殊回到了船艙中。
“阿寶,我先南下,你們坐船過去,十日即能到達。”說罷,他又摸摸雙胞胎的小腦袋,說道:“你們要乖乖的。”
雙胞胎忙都點頭,表示他們會很乖很乖噠。
蕭令殊只帶走了幾名侍衛,其他的留在船上護送他們繼續南下。等蕭令殊離開后,在虞州城補充了清水糧食后,又繼續南下。
如此行了大概十天左右,終於抵達了青州城。
船剛到岸邊停下,便見碼頭上已經有人等在那兒了,正是席遠帶着一群下人侍衛相迎,後頭還有一輛華貴的馬車,並有許多供下人乘坐的次等的馬車及拉行李的車子。那輛華貴的馬車的車簾挑開,露出了蕭令殊的面容,阿寶不覺臉上露出笑容。
下人一通忙活,船上的跳板搭到岸上,一群僕人跪在岸上相迎,又有粗壯僕婦擡着轎子到船艙門口,恭請他們上轎。
阿寶攜着兩個孩子坐上轎子,轎子穩穩地擡下了船,抵達那輛華貴的馬車面前,丫鬟掀起帘子,阿寶又帶着兩個孩子下轎,然後進了馬車。
從此至終,皆未露出真容,也讓岸邊那些人紛紛猜測,不知今兒是什麼大人物的女眷來青州。看這四條豪華的大船,氣派無比,還有船上氣勢彪悍的侍衛護院,看着就不簡單,讓人紛紛猜測。卻有些得到消息的人猛然憶起了於七日前已抵達青州的晉王,據聞晉王妃得了太上皇及新帝恩典,允其隨夫南下,莫不是今日正是晉王妃抵達之日?
如此猜想,紛紛讓人去打聽起來,好做準備。?
第 132 章
? 青州城雖未有虞州城的繁華,但因為近邊境,且原先也是大鄴與南齊的邊貿城市,十分熱鬧。
馬車裡,雙胞胎十幾日未見父親,雙雙撲過去膩到他懷裡,嬌嬌膩膩地訴說著想念之情。阿寶含笑地坐在一旁,等小傢伙們嘰嘰喳喳地講完了,方詢問起青州城裡的索事。
“府邸已經收拾妥當了,你們且住進去便行。”蕭令殊說道,事實上,早在兩個月前,他便打發人南下過來修整房子,添置傢具之類的。
車行了一個時辰,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青州城比較接近南齊的地界,在京城的人眼裡,這已經算是南蠻之地了。阿寶坐在馬車裡,一路看來,發覺青州城的極具江南水鄉的秀氣,屋子也是江南的精巧雅治,心裡十分滿意。
馬車直到進了二門方停下,早有管家帶着一群僕人迎接,打理後院事務的管事嬤嬤過來恭迎主子們到來。這位管事嬤嬤姓謝,是南方人,阿寶雖然不知她身世由來,不過看蕭令殊十分放心她的樣子,便知道這位是值得信任的,當下語氣也溫和了幾分。
在船上呆了近兩個月,好不容易腳踏實地了,阿寶心裡也鬆了口氣,終於可以睡個踏實覺了。雖然在船上十分平穩,可是總有個心裡障礙,有時候也睡得不深,睡眠質量比不得在平地中。
來到江南后,確實感覺到了江南與北方的不同,濕氣也頗重。阿寶身體健康,雖有些水土不服的癥狀,卻無多大問題,連葯都不用喝,直接睡一覺就好了,倒是兩個孩子讓她頗為緊張,擔心他們適應不了。
阿寶的擔心也不是無的放失,果然過了兩天,兩個孩子都出現了輕微的發熱現象,懨懨地躺在床上,沒有平時的活潑好動。阿寶極為緊張,衣不解帶地在床前看顧,並且火速將解神醫叫來。
解神醫看過後,知道兩個孩子只是水土不服,對阿寶笑道:“他們沒事,吃幾副葯就會好了。”
阿寶這才放下心來。
青州城中的人早就知道晉王妃帶着孩子南下的事情,原本是打算等阿寶安置好后,便投帖子過來拜訪的,誰知道卻聽說了雙胞胎生病了,出現水土不服的癥狀。於是紛紛讓人送來各種珍貴的藥材及玩器。
雖然還未見面,但晉王妃的身份在這種地方的品級是絕對能壓過人的,所以各家送來的東西都是極為貴重。阿寶讓管家收下后,並無心思打理其他,依然守着雙胞胎,過了幾日,雙胞胎終於好了,又開始活活潑潑的,央着他們爹帶他們去青州城一些地方玩耍。雖然平時淘氣了點兒,但比起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阿寶寧願他們活潑一點兒。
雙胞胎好后,阿寶也狠狠地休息了幾天,等終於安頓好后,方給青州城中的官屬女眷們下帖子,邀請她們過府來賞花喝酒。而那些夫人們早就等着晉王妃的帖子了,得到后也回了帖,表示她們會如期而至。
阿寶翻看了下帖子,驀然發現,來到這裡后,她成了品級最高的女人了,只有其他人來拜訪她、奉承她,沒有她需要去奉承的人。
阿寶在府里舉辦了宴會,接見前來拜訪的青州城中的官家女眷,心裡也有了個大概的印象。相比於那些男人們要考慮的事情極多,阿寶與諸位夫人的相交卻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不過幾日,便將青州城中的各家女眷認了個遍,心裡有了大概的印象,以後交往起來也頗自如。
如此忙了半個月後,阿寶終於閑下來了。
她閑下來了,但蕭令殊卻要忙起來了。
時至六月,大鄴與南齊又開始打仗了,每次戰事起,蕭令殊便要直接住在軍營里,指揮戰事,十天半個月才回府一次。平時若是沒有戰事,倒是十天半個月才去一次軍營。大夥都知道晉王妃得了太上皇恩典隨夫出征,就住在青州城中,所以對於他不在軍營的事情也沒什麼意見,總不能攔着人家夫妻相聚吧?
除此之外,那些原本依然想要給蕭令殊送養女伺候他的官員雖然仍是不死心,但也要顧忌一下阿寶這位晉王妃。先前他們讓人去京城打聽晉夫妻的事情時,自然也聽說了晉王妃的“悍名”,所以送女人這事情倒是有些猶豫不決了,生怕阿寶這悍名遠播的王妃生氣后,直接打上門去。
蕭令殊忙碌時,阿寶也不欲讓人去打擾他,帶着兩個孩子安然地呆在青州城裡,時不時地關注一下戰事,然後開始琢磨着給兩個孩子尋找先生。
過了七月,雙胞胎就滿五歲了,可以請個先生正經地教導他們。雖說以雙胞胎的身份,他們日後不必去參加科舉,但這時代重文輕武,且讀書也能明事理,多讀些自然是沒壞處的。當然,阿寶還有個壞心眼——尼瑪上輩子的九年義務及可怕的高考她都經歷過了,怎麼說也要讓兩個孩子多讀點兒書啊。
心裡有了主意,阿寶便修書一封讓人送到虞州城中的尼山書院,給文海夫人,透過文海夫人請文海幫忙舉薦個可靠的先生過來。
文海夫人接到信后,自是在預料之中。事實上當日在船上與阿寶聊天時,已經從她那兒知道她想為兩個孩子請個先生教導他們讀書,為了感謝阿寶他們的救命之恩,自然將這事情放在了心上。等到了虞州城后,便開始着手挑選可靠的人選了。
晉王府的雙胞胎身份尊貴,所要挑選的先生也需要謹慎,學問要過得去,家境如何倒在其次,但人品一定要好。
所以在收到信的第二天,文海已經挑選好了,是個六十五歲的姓許的舉人,他是寒門出身,曾經做過官,可惜命不好,沒有門路,被小人陷害而丟了官職。對官場失望之下,便投身書院,給書院做先生,現在年紀大了,精力比不得從前,想辭了書院的工作。文海對許先生的人品及學問都極信任,便將他舉薦給晉王府做兩個孩子的夫子。
阿寶接到了回信,看了許先生的履歷,身家清白,人品端正,學問極好,心裡也頗為滿意。當下便給文海夫人去信,並且派了兩個侍衛及小廝去虞州城接許先生過府來。
待雙胞胎過了五歲生日,終於迎來了他們正經的學習生涯。
雙胞胎開始上學后,黏在身邊的時間變得少了,丈夫也不常在,阿寶開始覺得有些寂寞,對於青州城裡的那些官夫人的賞花吃酒宴會也興趣缺缺,只與幾位性格合得來的夫人走動,其他的只有紅白喜事時方會過去。她現在是晉王妃,蕭令殊又得帝寵,在這種地方只有旁人巴結她,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讓她不免有些鬆散了幾分。
既然寂寞又無聊了,那麽就生個孩子吧。算算時間,恰巧過了五年,也就是說,藥效過了,可以再懷第二胎了。
如此,阿寶突然極其盼望某位王爺回家,每天都開始以一種無比振奮的精神關注着城外的戰爭,讓雁回等人着實的疑惑。
阿寶這種亢奮的精神不僅雁回疑惑,連侍衛們也奇怪,席遠雖然一直跟在蕭令殊身邊,但他也時常關注府里的情況,府中的侍衛們都是他的哥們,平時消息也靈通,自然知曉了阿寶快成望夫石了。
席遠默默地摸着腦袋,怎麼覺得王妃這種亢奮情緒頗為怪異呢?再看了下行程,這次戰爭,南齊不知道怎麼地,突然變得硬氣起來,像是打了雞血一般,不像去年大多數時候潰不成軍。如今倒是堅守着,硬是不肯投降或息戰。大鄴這邊士氣正高着,也不妥協,如此,兩方倒是僵持起來了。等過了幾天,當接到在南齊的探子遞來的消息,方知曉南齊為何會這般硬氣,原來是南齊的五皇子說服了南齊周圍的小勢力,得了他們的支持。
席遠將消息報告給蕭令殊,蕭令殊冷冷地將秘信擲於火盆中焚毀,說道:“烏合之眾。”然後直接去找鄭將軍。
雖是烏合之眾,但若是利用得好,也能減少些麻煩。等席遠明白他要乾的事情,忍不住咧嘴一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法子不錯。
等與鄭將軍議事回來后,蕭令殊便道:“回城。”
席遠應了一聲,趕緊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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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令殊回來時,雙胞胎正跟着許先生讀書。
由於包包還小,許先生年紀也大了,倒是沒有什麼忌諱,可以和弟弟一塊兒讀書。對許先生來說,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所以多教一個也沒什麼。而且讓許先生極為滿意的是,兩個孩子各有所長,男孩子如他的性格一般,靈活好動,很能舉一反三,偶有童言童語,差點將他問倒。包包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性格十分嚴謹,他布下的功課也完成得極好,雖未有弟弟的靈活,卻也大氣非常。
教了兩個孩子幾天後,許先生也和阿寶說了雙胞胎的情況,對阿寶道:“小郡主年紀尚小,性格卻極為穩重,且理解能力十分好。觀察幾日,在下發現她對樂理極感興趣,在下夫人略懂琴藝,倒是可以每天抽出小半個時辰,教導小郡主。”
許夫人的琴藝極高明,不只是略通,聽她一曲,讓人耳目一新。女孩子技多不壓身,阿寶自然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