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夏澄此時正在郊區的一處空地上,她坐在樹杈上看着下面的人做最後的檢查。
白晨就在夏澄的身邊,他好像沒有重量一樣,他難得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什麼感覺?”
夏澄連着打了幾個噴嚏,說道:“感覺有人罵我。”
白晨坐下,仔細看卻是坐在半空之中,離樹枝還有些距離:“看着下面那些人忙碌,有什麼感觸嗎?”
夏澄平時很喜歡笑,只是現在卻沒有任何笑意:“啊,這個啊,感覺挺奇妙的,我還沒有嘗試過呢。”
白晨早已下了決定,此時聽着夏澄的話,反而被逗笑了:“我教別人來殺我,這樣的事情恐怕天下也沒有誰願意嘗試。”
夏澄沒有回答,扭頭看了眼自己家的方向:“如果事情結束了,徐景言還沒有出來的話,你記得去把人放出來。”
白晨嗤笑了一聲:“既然捨不得,幹什麼還裝的那麽大方。”
夏澄對於徐景言的欺騙能瞞住任何人,卻瞞不住和她有契約的白晨。
白晨吐槽道:“你天天看不上那些電視劇里瞞着對方犧牲的劇情,怎麼輪到你了也是這樣?”
夏澄沒有反駁,只是把頭靠在白晨的胳膊上,理所當然的反駁道:“事情輪不到自己的時候,肯定能說風涼話,輪到自己了,這不就萎了嗎?”
白晨揉了揉夏澄的頭,沒再說什麼。
下面正在幹活的孔博,忍不住說道:“安隊,要不請夏師來看一下?總比我們這樣檢查來的靠譜。”
對於鎖神符的掌握他們還是不夠熟悉,就連現在的這個大規模以鎖神符為主的陣法,都是幾位大師勉力畫出的,如今那些大師已經各自回去休養了。
安辰灝因為長時間使用陰陽眼,臉色有些蒼白,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下,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甚至感覺到絲絲冷意:“閉嘴,檢查。”
孔博有一瞬間以為問的不是安辰灝,而是季深,愣了愣趕緊低頭繼續檢查,他們不知道效果,只能確保每道紋路都是對的。
安辰灝站起身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夏澄和白晨,不管是章組長還是他和季深,心中都有猜測,而這個猜測他們有八成把握是真的,所以也往上報備過了,只是夏澄沒有說,他們也沒有提,雙方都有一種默契在裡面。
只是這些安辰灝他們都沒特意和孔博他們說過,包括當年紅月的事情,這些人都是不知道的,不是不信任,而是很多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會變的危險起來。
夏澄想到從白晨那裡聽到的消息:“人類,永遠不缺乏野心。”
白晨沒有吭聲,他看到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哪怕開始沒有野心的,在經歷了一些事情后,也會升起野心。
夏澄看着彎着腰仔細檢查每一處的人:“只是,也不缺想要保護的心思。”
白晨恩了聲。
夏澄也不再說話。
等太陽快落山了,安辰灝示意孔博他們都離開了,只剩下章組長和他后,安辰灝才來到樹下說道:“還有我們能做的嗎?”
夏澄看了白晨一眼,白晨就抱着夏澄從樹枝上下來,夏澄看了看四周,感覺到鎖神符的波動,說道:“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你們躲遠點看就行了,也別出來,要不然死了別怪我。”
章組長這些日子都沒怎麼休息,眼睛里滿是血絲,只是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我們在周圍裝有監控,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只要開口,我們都會盡全力做到,如果……我們會進行B方案。”
不過B方案,在這範圍內的夏澄絕對沒有存貨的可能。
夏澄也是知道的,甚至這些方案都有夏澄的提議在裡面,只有她知道他們這些東西最怕的是什麼。
章組長沉默了下說道:“抱歉。”
夏澄挑眉,說道:“萬一夏沐和徐景言考試沒考好,能給他們走個後門嗎?”
章組長愣了下,表情有些怪異說道:“抱歉,不過按照他們兩個的成績,應該問題不大。”
“這世上哪有萬全的事情。”夏澄越發覺得章組長他們挺沒用的:“算了,真要是考不好,一個繼承我的事業,一個去繼承老爹的事業吧。”
本來有些嚴肅的氣氛變得讓人無奈了起來。
夏澄擡頭看了眼,說道:“你們走吧,記得不要讓人靠近,死了我絕對不負責的。”
章組長嚴肅道:“知道。”
夏澄叮囑道:“就算我成功了,你們也等日出后再過來,要不然被影響了,可不怪我。”
這些事情夏澄已經說過很多遍,章組長自然知道重要性,當即說道:“我保證。”
夏澄說道:“行了,把人放到這裡,你們就走吧。”
章組長看了安辰灝一眼,安辰灝去車裡把戴着手銬的徐老爺子帶了下來。
夏澄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明顯不想和他們說話了。
章組長深吸了口氣,對着夏澄行禮后,就帶着還要說話的安辰灝開車離開了,等到了臨時基地,裡面已經有不少人了,包括已經力竭的馮道長他們。
和當初相比,馮道長等人明顯看起來衰老了許多,他們都看着投影出來的監控,上面正是夏澄他們的畫面。
徐老爺子被帶出來后,根本沒人告訴他是要做什麼,此時看見夏澄,說道:“我知道你。”
夏澄倒是第一次見徐老爺子:“好巧,我也知道你。”
徐老爺子質問道:“徐景言呢?”
夏澄笑嘻嘻地說道:“不告訴你。”
徐老爺子皺眉,看了下四周:“你要做什麼?”
夏澄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尊老愛幼的:“帶你完成你的心愿啊。”
徐老爺子心中不安,卻不願意顯露出來:“胡言亂語!你到底要做什麼!”
夏澄雙手一攤:“晨晨你說現在的人怎麼不願意相信真話呢?”
白晨說道:“葉公好龍。”
夏澄被白晨的話逗笑了,也不再搭理徐老爺子。
徐老爺子覺得這裡很冷,打了個哆嗦:“我要回去!”
夏澄漫不經心地說道:“行啊,你回去吧。”
徐老爺子說道:“給我解開。”
夏澄再次不搭理他,只是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索性找了個地方坐下:“總覺得剛才還艷陽高照,怎麼一下子就要到了晚上呢。”
白晨站在夏澄的身邊,同樣看着天空:“快來了。”
徐老爺子咬牙,顧不得手銬直接往外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見氣喘吁吁的徐老爺子又跑了回來,在看到夏澄和白晨的那一刻臉色都變了:“鬼打牆?”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直接閉上眼選了一個方向繼續跑……
臨時基地里,眾人就看見徐老爺子正面容猙獰的在原地跑來跑去,而另一邊,夏澄和白晨都看着天空,偶爾說兩句話,一時間徐老爺子和夏澄好像走錯了片場一樣,一個鬼片一個偶像劇。
安辰灝皺眉說道:“不是鬼打牆。”
馮道長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自成一界是傳說中的事情,沒想到今日卻見到了。”
安辰灝剛想問話,就聽見了敲門聲,他去開門,季深帶着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走了進來:“吳師,您怎麼來了?”
季深沒有回答,只是走在吳師的身後。
吳師嘆了口氣:“澄澄不願意,我也得過來看看她的,是我找到季深的。”
馮道長看見吳師,他們是老相識了,只是嘆了口氣:“想來小夏是不想你看到難受。”
吳師走了進來,章組長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請吳師坐下,吳師也沒有客氣,看着視頻里的孫女:“你們都瞞着我,只是看到元財回去,我就知道B市要出事了,這孩子所有的選擇都是為了我們,我得親眼看着……”
在場的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安辰灝去給吳師端了水。
吳師道謝,態度很溫和,只是眼睛卻沒有離開過夏澄。
本來正看着天空的夏澄忽然轉頭看向了攝像頭的位置,沉思了一下,最後只是笑着揮了揮手,像是小時候將要去春遊和姥姥說再見一樣。
吳氏眼睛紅了卻沒有哭,同樣笑着揮了下手。
她們兩個明明看不見對方,夏澄也不該知道吳師的到來,偏偏就像是隔着攝像頭看見了一樣。
姥姥,我走了。
好,早些回來,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白晨問道:“吳師來了?”
夏澄站了起來,此時月亮正好升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回答白晨還是在說等的人已經到了。
白晨也察覺到了,當即控制住跑的筋疲力盡的徐老爺子,手指一劃,徐老爺子的胳膊就出現了傷口。
徐老爺子慘叫一聲,在白晨鬆手后就倒在地上,他想按住傷口,卻根本按不住,血順着他的手流出,染紅了地面:“殺人了!救救我!”
夏澄看向徐老爺子說道:“當初你殺害的那些人,也曾喊過救命吧?你為什麼沒有放他們一條命呢?徐景言的母親是不是也哭求過?”
徐老爺子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想要跑卻發現雙腿無力根本動不了,想用衣服止血卻也止不住,絕望和痛苦讓他眼前一黑,暈倒在地,血更快的浸入地下。
此時一個中年人緩緩走來,他身上穿着一身道袍,看起來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夏澄見中年人走進來,想了想問道:“齊大師的徒弟?”
齊師也是當年五人之一,只是後來他的徒弟偷走了齊師鎮壓的那塊碎片,以人血獻祭得到了力量,齊師發現后就去清理門戶,沒想到反而被徒弟打敗,後來沒多久就死了。
“我當年還養過你一段時間,此時用得着這樣生疏嗎?”
白晨想到夏澄和他說過的事情,有些詫異地看向中年男人。
夏澄反而笑了起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死不承認,反正也是沒有證據,這人說話不過是試探而已。
齊師的徒弟聞言說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原來那股力量是不死的,只是砍下來頭,絕對殺不死你的。”
夏澄接著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齊盛,人家都聽不懂你說什麼,你就別再說了。”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六十上下的男人,他走的很慢,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健康:“你師父當年收你的時候,我就說你面向不正,他不聽,這不落個不得好死。”
齊盛神色不變,看向了來人:“那也比您老人一直半死不活,成了活死人強吧。”
臨時基地里,馮道長神色變了:“原來活死人的事情,就是他弄的。”
吳師長長嘆了口氣:“苗師走火入魔了。”
來人正是當初五人之一的苗師,按照年級早就該死了,偏偏他還活着,看起來也不算年邁。
苗師倒是沒有生氣,還態度和藹的打了招呼:“小丫頭,就是你壞了我的好事,今日又把我們引來……”
夏澄的尊老愛幼是對着人的,面對不人不鬼的苗師,就絲毫沒有這樣的美德了:“是我引來的嗎?明明是你們自己過來的,折騰出來那麽多事情……不對,應該說你們做的事情已經不受控了吧?而且你們也不用裝作不和,明明是合作的關係,蠱雕是你們吧?前段時間出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是你們弄的吧?本來想養好了,再吸收能量的,發現控制不住了吧?”
這話一出,苗師和齊盛臉色都變了。
夏澄可不怕他們,冷嘲道:“想的過於美好了點,操作起來就是粗糙的要命,一個把自己弄的生不如死,靠着吸食別人的生命力續命,一個稍有不慎就要被反噬,為什麼當初不給那嬰兒餵食人血,不就是怕嬰兒的能量太大,你吸收不了嗎?”
齊盛說道:“所以你承認了。”
夏澄可不會回答,在心中算計着時間:“第一次紅月出現,你們利用碎片控制的祭壇,就已經不受控了,第二次紅月出現,已經是催命了,要是第三次之間沒辦法融合,你們都得失去神智變成和蠱雕差不多的東西,你們怎麼可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