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話頭就要從嚴嫣那邊說起了。
那日,嚴嫣聽聞那婆子說自己娘發話要關她半月,雖是心中失望惱恨,但還是存了些希望的,說不定便是這婆子故意誑她。可是連着被關了幾日,外面都是不聞不問的,只是每日那婆子送來一罐水並兩個饅頭,嚴嫣才終於認清這項事實。
心中的難受與憋屈自是不必說,無處可坐無處可睡,每晚都是身處黑暗之中,再加上吃不好穿不好,身上味道也不甚好聞,對從小養尊處優的嚴嫣來說,簡直就是極刑。
幸好她素來堅強,又性烈如火,更有滿腔的憤怒憋屈等等夾雜的情緒撐着,精神也沒有萎靡下去。
又是一天夜裡。
連着在黑暗中度過了幾日,嚴嫣現在也是習慣了,雖說還是會有怕,但沒有之前剛來那般強烈。
突然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緊接着嚴嫣便聽到了蕙娘的輕喚聲。
“三姑娘,三姑娘……”
“蕙姨,是你嗎?”
“三姑娘是我,梅香和梅雪說你被關了,這兩日實在放不下心,我便瞅着半夜過來看看你。你還好么?”
外面的蕙娘,說著說著語氣便顫抖起來。
連她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夫人就怎麼忍心,怎麼那麽傻!
嚴嫣靠坐在門上,低聲道:“我很好,回去和她們說,別擔心。”
外面是良久的沉寂。
過了會兒,蕙娘細小的聲音才又響起:“三姑娘這會兒就我們兩個,你、你就別逞強了,我這兩日在府中打探過,這小佛堂連成年男子呆上幾日都會叫苦連天,更何況是你。”
淚水順着嚴嫣的臉,不自覺滑落了下來。
她想笑,又想哭。
“以往總覺得娘是疼我的,雖說她總是愛訓我,但她的心是疼我的。可為什麼,這種信心越來越不確定了呢?”
這聲音很細碎,近乎喃喃,蕙娘卻是聽了個清楚。
“三姑娘,你別多想,夫人她是疼你的。”這個時候,蕙娘除了說這,也不知該說什麼。
“是的,她是疼我的,卻從來不信我說的話,不信事實,只信她認為可以信的。我一直認為,總有一日娘能清醒過來,總有一日!卻發現這只是奢望……”
這幾日,平心靜氣的時候,嚴嫣也曾靜靜想過了。哪怕她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老夫人裴姨娘之類的等等身上,也抹除不掉一個事實,沈奕瑤從來不信她這個女兒。
每次被沈奕瑤訓了,嚴嫣也很後悔,也想表現的好,讓娘開心。可她從小秉性便是如此,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所以每每都會惹得娘不開心。每次被訓了,她憋屈之後是難過,便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能忍則忍,可事到頭上還是忍不了……
這就像是一個打不破的怪圈,而這次阿陌落水只是把事情更加嚴重化了……
嚴嫣抹了一把淚水,笑着開口:“蕙姨,你別擔心我,我真的很好,長這麼大再也沒有比這會兒更好的時候了,以後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也不去奢求誰的贊同!”
“三姑娘……”
“蕙姨,我想求你件事,麻煩你遞個信給外公那邊,就說阿嫣想外公了,讓他派人來接我……”
蕙娘一愣,之後道:“好的。三姑娘,我等會便去。”
嚴嫣嗯了一聲,道:“那姓裴的這會兒肯定防着,你要是白日里定然出不去。沒關係,她怕什麼,我來什麼,從今以後,我要讓她感謝上天她終於把我惹急了。”
……
蕙娘大半夜去鎮國公府送信,鎮國公自然不會信是沒事。
沒事這大半夜裡來,還說什麼阿嫣想外公了,讓他派人去接。
鎮國公是誰,是掌管着天下兵馬的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混跡官場幾十載,又怎麼會看不清這其間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