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瑤聽完之後,震驚得簡直合不攏嘴,心中百感交集,五味俱全。
她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初見嚴霆之時的場景……
那一年玉蘭樹下,她受了驚嚇回頭,就看到一名俊美宛若天神般的男子。
他長身玉立,身形高大,五官如雕刻般有稜有角,眼睛深邃有神,鼻樑高挺,英姿颯爽中又透露出一絲儒雅。
似乎感覺到嚇到了她,他歉然一笑。
一瞬間,她似乎嗅到了花開的味道。
孽緣就是從此時開始。
這一副景象曾無數次出現在沈奕瑤的夢裡,夢醒之時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笑話。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當初有多麼的夢幻美好。夢醒之後,受到的打擊就有多麼的沉重。當所有的愛戀、傾慕、甜蜜全部變成一場笑話,此時聽到這種事情,除了增添一種從心底泛出幾欲將整個人淹沒的噁心感,再沒能有其他。
沈奕瑤並沒有發現她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足以證明她此時的吃驚程度。
過了良久良久——
“此事當真?”
嚴嫣點點頭,略有些擔憂的望着她。
沈奕瑤深吸了一口氣,才平復下來。
“此事你不管,這一次娘一定要與他和離。”
見沈奕瑤難看的臉色,嚴嫣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沒聽駱懷遠的話,不該一時衝動將此事說出來。
這種隱隱的擔憂一直持續到她從威遠侯府離開,回到四皇子府仍未散去,等見到駱懷遠后,忍不住便與他提起了此事。
“丈母娘沒有傷心難過?”
嚴嫣不在府里,駱懷遠自是也外出了,在宮裡呆了那麽久,雖說凡事都遙控着,但還是有些事物需要處理。嚴嫣回府沒多久,駱懷遠便也回來了,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然後才去了嚴嫣跟前坐着。
嚴嫣搖了搖頭,“不過娘的臉色不好。”
“算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點知道早點解脫。”駱懷遠端起茶盞灌了一通,示意依夢再給他上一盞,待依夢離開后,才小聲道:“不過我覺得這事有點難,那邊不會和丈母娘和離的。”
嚴嫣也覺得是如此。
“若我說,留着那麽個禍害,還不如早點解決了。”說這話的時候,駱懷遠忍不住瞧了瞧嚴嫣的神色。
嚴嫣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此時的兩人並不知曉,就在此時威遠侯府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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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瑤穿了一身鏤金百花穿蝶素白緞小襖,下着一條散花水霧芳草褶裙。雲髻斜斜挽着,上面插着一支繁花累累的藍寶石簪子。這支簪子在燈光下泛着幽暗莫名的光芒,更襯得沈奕瑤整個人清麗不可方物,宛若九天玄女。
嚴霆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還在少女時期的沈奕瑤。
那時候的她,知書達理,單純而又爛漫,會因為一點小事斂睫垂淚,會因為他的輕笑臉頰緋紅嬌羞不已……
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所有都變了,到底是因為什麼變的呢?
嚴霆感覺大腦僵澀得厲害,一旦回憶過去,便鈍生生的疼。他眼前的倩影拉近又拉遠,拉遠又拉近,畫面晃動得厲害,讓他有一種幾欲想吐的眩暈感,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響起。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對方又說了一句話。
他突然感覺從自己心底蔓延出一大片熾烈的火焰來,燒得他幾欲粉身碎骨,他並不知曉此時的他面目猙獰,太陽穴處的青筋畢露,雙目血紅,快要突出來似的。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你居然嫌棄我,你知道我如今這副樣子是被誰害的?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們姓沈的,你們高高在上,你們瞧不起我,你們不把我一腳一腳踩進泥里,你們就不甘心……”
他面似惡鬼,雙目灼紅,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嚴霆的樣子嚇到了沈奕瑤,讓她忍不住往後退着,直到整個人撞在床柱子上,才回神過來。
“你幹什麼,你離我遠些!”
沈奕瑤神色驚恐的揮舞着自己的雙手,見他繼續向自己逼近,忍不住用手去推他。嚴霆一把抓住她的雙手,臉貼了過來。兩個人離得很近,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的鼻息。
沈奕瑤聞到了酒氣,嚴霆則是聞到了一股沁入心扉的馨香。他忍不住一把將她強抱入懷裡,陶醉的吸了一口氣,將臉埋入她的發中,一種迫切的衝動涌了上來。
這種感覺,這種男人對女人的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過了。思及這裡,一股暴戾上了心頭,他如今這樣是誰害的,都是他們,都是沈家的那群人……
沈奕瑤在他懷裡使勁的掙扎着,嚴霆都置若罔聞,眼睛直愣愣的。直到對方扯着嗓子喊人,他才反應過來,一把捂上她的嘴,另一隻去撕扯她的衣裳。
“你喊什麼,誰敢進來?你是我的夫人,侍候我是應該的!”
說著,嚴霆便將她壓倒在身後的床榻之上。
沈奕瑤如今萬分的後悔,後悔自己低估了對方無恥的程度,還後悔自己為何要為了給彼此留有顏面,特意選在卧房裡談論此事,甚至還把身邊的丫鬟頭支了出去。
可是那種事情,怎麼能當著人面談,若是讓人知曉,她都無所謂,阿陌以後如何見人……
沈奕瑤痛恨極了此時自己的柔弱無力,為什麼當初沒有習武,小時候爹爹也是有想教她的。可她不喜歡,娘也不喜歡,便從此不再提此事。若是她有武藝,此時也不會面臨如此窘境……
神啊,誰來救救她……
沈奕瑤只要一想着嚴霆用自己的身體來碰觸自己,就一陣噁心上了心頭。她能感覺到衣裳一件件脫離自己的身體,一股絕望瀰漫在心間……
徒然,她感覺身上一輕,就聽得砰地一聲有人摔落在了地上,她趕忙擁着衣裳坐了起來。
“蕙娘——”
蕙娘此時已經沒功夫應她了,嚴霆被摔落之後,便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了,劈頭蓋臉就向蕙娘攻去。嚴霆狀似瘋魔,完全是只攻不守的打法,蕙娘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一時之間竟讓他攻得連連後退。
不過終究是以卵擊石,蕙娘瞅准空門,一個凌空側踢將嚴霆砸飛了出去。
其實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僅在電光火石之間。
聽到裡面動靜不對,前去找來蕙娘的翠巧和翠萍便沖了進來,剛好見到侯爺撞在牆上掉下來。再去看夫人,形容狼藉,衣不遮體,翠巧驚叫了一聲天吶,趕忙過去拿了衣裳與沈奕瑤穿上。
嚴霆癱倒在地,半響才狼狽的爬了起來,嘴角淌出一道血痕。
沈奕瑤抖索着穿好衣裳,下了床來,臉漲得通紅,即羞憤又惱怒:“嚴霆,我與你和離定了,給你五日考慮,若不然我就去請了父親來!”
嚴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宛如惡狼似的看了沈奕瑤一眼,轉身離去。
到了這會兒,沈奕瑤才哭了出來。
她渾身顫抖着,手腿都在抖。翠巧見此,忙把她扶去了榻上,用被子將她蓋住。翠萍去灌了兩個湯婆子來,一個塞在她的腳下,一個讓她抱着。又去煮了紅棗杏仁茶,燙燙的讓她喝了一碗。
沈奕瑤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蕙娘,幸虧你來的及時。”
蕙娘道:“夫人這不當什麼,姑娘臨走之前給我交代的任務便是保護夫人和少爺。也多虧了翠巧她們見了情況不對,便去叫了我。”
“都怪我瞎了眼,也怪我低估了這畜生的無恥!”沈奕瑤默默淌淚。
翠巧和翠萍垂着頭站在一旁,也不敢接話。
蕙娘想了想,道:“夫人,可要去告訴姑娘?”
沈奕瑤擦乾眼淚,搖了搖頭:“還是不了,總不能總是讓孩子為我這個做娘的操心,反正我這次與他和離定了,五日之後若是他沒有答覆,我便回娘家請了父親和哥哥來。”
蕙娘點點頭,不再多言。
***
嚴霆騎了馬,一路飛奔出府。
夜涼如水,連月亮都沒有。
嚴霆也不知為何要出來,只知道想離開那裡,等到了私宅門前,才發生自己去了何處。
守門的似乎聽到了動靜,迎了出來。
“嚴爺。”
那人行了禮后,便去牽他的馬,根本沒發現嚴霆怔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