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轉眼間,又到了過年。

去年這會兒,駱懷遠和嚴嫣已經來到封地,兩人過了一個不甚熱鬧的新年。今年雲王府初建,自然不能還如去年那般。第一個新年雲王會在王府款待封地的官員,並帶領眾官員祭祀天地,昭告封國的建立。

與安居一隅的雲王相比,晉王與齊王兩位可是獨領風騷。去年熙帝便下旨召了兩人回京過年團聚,今年也不過剛過臘月便下了召兩人回京的詔令。其得寵與風頭之盛,簡直無人能出其右。

與明顯不甚得熙帝待見的雲王相比,還有一個人更加不招熙帝的待見,那就是剛被封為景王的五皇子駱璟。

五皇子駱璟從小有啞疾,又為人木訥甚不得熙帝喜愛。若說雲王是不招熙帝待見,景王就是惹得熙帝厭惡了。因為五皇子駱璟的存在,無不提醒着熙帝自己無能與缺點。

幸好當年敬嬪瘋癲許多人都知曉,別人都只當是敬嬪欺君罔上才會使五皇子如此。若不然,皇室中產下一個天缺的皇子,會被視為不祥之兆,誇張點讓熙帝這個一國之君下‘罪己詔’都有可能。

也因此,五皇子駱璟很少出現在人前,熙帝也表現的對他愛理不理的狀態。甚至在這年挨根兒的臘月之時,只因禮部之人多嘴問了一句,便依着規矩讓剛行加冠之禮的五皇子出京就藩了。

給京中眾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趕着這位五皇子出京一般。

當然這個小透明五皇子從來不入人眼,倒也沒有人對他生出什麼譏諷或者同情,就像是看待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離開不屬於他的地方。

駱懷遠當日出京之時,曾嘆道自己儀仗車隊不如晉王齊王的風光,被嚴嫣啐了一口虛榮。而景王出京的陣仗比起他來說,又差了許多。護衛以及宮人,乃至於車馬儀仗都像是匆忙拼湊出來的一般。稀稀拉拉拖了很長一隊,湊近了看去,大多人都沒什麼精神。

畢竟這種天,要遠赴苦寒之地景州,換誰都會是如喪考批,哪怕這些跟隨景王就藩之人本就是不得待見,但景州哪能和京城相比,在京城還有出頭之日,去了景州就算是真正的被流放了。

隊伍中有兩架車輦,甚是華麗非常,一看就知不是常人所坐。

其中一輛里坐着景王妃蕭氏,此時她滿臉怨懟,一個勁兒對身邊的宮人抱怨着。

先是抱怨熙帝太無情,這種時候趕兒子兒媳出京,接着又是抱怨蕭皇后,即是同族姑母,為何不擔待一二,如此匆忙出京,弄得蕭家臉面大跌。最多的卻是抱怨自己夫君景王,抱怨他沒有本事,又是個啞子,鬧得她這個做妻子的,也跟着遭罪。

一旁的宮人也不敢阻止,都知曉景王妃的性格。一旦有人說了不同的意見,那就是吵鬧不休了,還不如讓她發泄幾句,之後也就罷了。幸好這車上之人皆是心腹,若是讓景王或者其身邊人知曉——

景王殿下也就罷,那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蕭氏的奶娘李嬤嬤想起那總管太監福順的臉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王妃,您就少說一句吧。殿下他自昨日便發熱不退,您是不是派人去問候一番?”

李嬤嬤與蕭氏的情分不同,是從小將她奶大的,之後蕭氏出嫁又陪嫁入宮,自然說話不像其他人還顧忌一二。

蕭氏嘴角譏諷的撇了撇,“都說醜人愛做怪,這啞子也會鬧起脾氣來。可惜啊,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即使生了病也照樣被人扔出京了。”

李嬤嬤不敢再言,生怕呆會兒自家王妃又說出更為驚悚之言。

其實蕭氏平時不是這般刻薄的,只是這種時候被這麼扔出了京,讓本就對自己嫁給一個啞子皇子非常有意見的蕭氏,心中的怨氣更加重了。

蕭氏本是蕭家旁枝偏房的一個嫡女,早年便定下了親事,是自己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哪知蕭皇后橫插了一杠,挑了她配給了五皇子。

這段婚姻從一開始便不美滿,蕭氏滿腹怨氣,面對的夫君又是口不能言的啞子,連點多餘表情都沒有的木頭,更是讓她怨天尤人。而五皇子雖口不能言,表情也不多,但到底不是傻子,心中對自己妻子的想法多少也是有數的。

兩人新婚之時,便沒熱乎起來,之後更加淡了,漸漸竟成了陌路。當然,該做的表面功夫,蕭氏還會去做的,畢竟在宮裡,鬧大了首先跑不掉的就是她。

另一邊,五皇子的車上。

即是遠行,又是親王的車輦,自然不同尋常。這輛車輦不光外表華麗非常,內裡面積也是極為大的,宛若一個可以移動的房間。分為兩個部分,前面有矮几矮榻柜子書案等,是為起居之所在,後面有床榻可以休息,甚至連凈房都有。

前方的位置,一個宮人姑姑打扮模樣的女人,正坐在那裡嗚嗚的哭着,旁邊有一個太監打扮模樣的人正在安慰她。

“你也不要哭了,有胡太醫跟着,臨行之前我也命人去搜羅了一番草藥備齊了,咱們殿下一定會沒事的。”

“你說陛下怎麼這麼狠心,難道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嗎?殿下大病之中,就這麼匆匆忙忙被攆出了京。”

那太監模樣打扮的人,四十左右的年紀,面白無須,眼角有着細細密密的小紋路,看得出是個愛笑之人。此時的他臉頰抽搐了一番,而後嘆道:“行了,這話以後就別說了,要這麼想,咱們出京了也好,離那個地方遠遠的,日後的日子就順暢了。”

齊姑姑摸了一把眼淚,道:“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心疼咱們殿下。”

福順翻了她一眼,陰着臉道:“你心疼什麼?該心疼的不心疼,你倒是心疼上了。”

他這話意有所指,既有話指熙帝的意味,也有譴責後面車輦上王妃蕭氏之意。讓齊姑姑聽來,譴責蕭氏的意思要多一些。畢竟身為景王的正妻,殿下從昨日便開始發熱不退,蕭氏都沒有過來問候過一聲。

齊姑姑嘆了一聲:“這王妃實在是太不該了!”

福順冷哼了一聲,這才顯出與平常一臉笑不同的陰鷙來,“你以後少這麼稱呼她,她哪點兒配?蕭氏,咱家記住了!”

“行了,你多少看看殿下的面子。”

……

駱璟躺在榻上,盯着車頂,耳朵里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鼻樑高挺,薄薄而呈慘白色的唇,形狀優美的側臉,宛如水墨畫似的眉眼兒。駱璟是那種極美的男人,美得讓人並不會分不出雌雄,唯獨有一點,他面上幾乎沒有表情波動,乍一看過去像是一個玉雕的人兒。

其實駱璟早就醒了,卻一直恍不過來神兒。

他腦海里多出來許多許多的東西,那些東西讓他不敢想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他就是他,他也就是他。

這麼說吧,駱璟是活了兩世的人。之前的他剛死於一杯鳩酒,之後再一睜開眼卻是到了自己臨出京就藩之前的那一日。

舉報本章錯誤( 無需登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