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之初遇
明義殿
“表嬸,你應該清楚現在趙家的處境,當初我嫁給陛下為側妃,偏偏你們趙家要和叛王來往,以至於常趙兩家生了嫌隙。以叛王當年所做之事,陛下能容下趙家,是看在本宮、看在常家的面子上,如今本宮用得着趙家,讓趙家出手幫忙一二,難道是為難了你們?”
常惠妃斜倚在貴妃榻上,姿態隨意慵懶,曳地百蝶繁花的石榴裙下,只露出鞋尖上一朵精緻的攢珠蝴蝶,端得是貴氣逼人。明明小嘴裡說著威脅人的話,偏偏其相貌生得姝麗嬌艷,讓人生不出惡感。
趙國公夫人陳氏訥訥道:“可她到底是見知名義上的妻子。”
常惠妃輕笑出聲:“你也說是名義上了。”
實際上京里誰不知道趙二公子的夫人不得寵,才成親了幾天,趙家就為趙二公子又聘了個貴妾。這妾啊,和趙二公子還是表兄妹的關係,人家郎情妾意,情投意合,獨剩了趙二夫人一人獨守空閨。
對了,這貴妾還是陳氏的侄女。
陳氏明白常惠妃笑的意思,一張老臉被臊得不輕,可面上還要裝作無事。
“實話不怕與你說,我要她來就是為了對付皇后,當年本該是本宮為陛下正妃,那郿無暇使計奪了她那蠢堂妹的婚事,因為這事,她可一直心虛着呢,當年在潛邸時,便不敢召她那堂妹上門,陛下登基以後,更是就當沒這個人過。你們趙家也是蠢,還就真不帶她進宮了,也不知郿無暇那賤人在背地裡笑成什麼樣。”
“可那郿氏性格懦弱木訥,就算臣婦把她帶進宮又有何用?”陳氏遲疑道,“她是個當不起大用的人,除了一張臉……”
“你也說了除了一張臉。”常惠妃笑盈盈的,“就算郿氏真不當大用,哪怕是噁心皇后呢,本宮也要噁心死她。她越是不想見的人,本宮越是待見,她越是心虛,本宮就越是要往陛下面前捅。”
皇后和惠妃不合,已是老常例了,當年在潛邸時就斗得厲害,進了宮后更甚以往。近日常惠妃才又在皇後面前吃了個大虧,被禁了足,怪不得她會恨成這樣,把腦筋動在了趙家身上。
“她以為她當年做的那事能瞞過誰?不過本宮如今被禁了足,倒不好直接在陛下面前告狀,等陛下見了那郿氏,自然會留意上,到時候本宮看那賤人還有什麼臉當她所謂的賢后!”
“可——”
“當年郿氏悔婚另嫁,雖京中無人敢議論,可那幾個叛王卻沒少拿此事膈應陛下。你們既知道忌憚她的身份,不敢讓她在人前露臉,又怎知陛下不會因為她的存在,更加反感趙家?反正她在趙家就是隱形人,難道你還捨不得?”
“倒不是捨不得,只是……”
“你就別只是了,就一句話,到底辦還是不辦?”
陳氏遲疑地看了常惠妃一眼。
自從婆母過世后,趙家和常家最大的聯繫也斷了,若是換做以前的趙家,其實也無所謂。可如今趙家身為曾經的晉王一黨,早就把當今陛下得罪得死死的,之所以能留存,是因為開國功勛這塊牌子。
可對於勛貴們來說,陛下待見與不待見完全是兩種待遇,出去受人冷落遭人奚落不說,兒孫也前程盡毀,她那大兒如今不過三十,竟已有了白髮。
其實惠妃說的沒錯,如今唯一能伸手拉趙家一把的,也只有惠妃了。惠妃雖名分不如皇后,卻養了陛下唯一的皇子,皇后子嗣艱難,多年來一直無所出,惠妃卻手握陛下唯一的皇子,還是長子,未來指不定又是一位太后。
一時間,無數念頭盤旋於陳氏腦海之中,她又看了常惠妃一眼,咬牙道:“娘娘等着臣婦的信就是。”
“好!”常惠妃露出滿意的笑容。
陳氏回到國公府後,將此事告訴了丈夫趙瑞。
夫妻二人想了整整一日,最終還是決定幫常惠妃一把。
既然已下定決心,陳氏也沒什麼可顧忌的,當即讓人去叫了郿氏來。
此時的郿氏雖才二十齣頭,卻因常年獨守空房遭受冷待,整個人暮氣沉沉的,若不是那張異樣嬌艷的臉,看着真像個守寡了多年的寡婦。
她穿着一身靛藍色的衣裙,打扮得素氣而老成,見到陳氏后,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站在那也不說話。
每次見到這個兒媳婦,都讓陳氏有一種如噎在喉之感,所以她不願見對方。尤其此時多了層見不得人的心思,更讓她莫名厭惡此女。
“惠妃娘娘想見見你,你明日跟我進宮。”
郿氏錯愕,惠妃想見她?
不過陳氏顯然懶得與她多說,說完就讓她走了。臨走之前倒是叮囑了一句,讓她明天打扮打扮,別穿得像現在這樣。
打扮?
郿氏回到住處后,打開衣櫃看了看,露出苦笑。
丫鬟梅芳道:“以、以前的……”
梅芳有些口吃,不過郿氏與她處久了,也明白她的意思。梅芳是說讓她看看她出嫁時帶的那幾身衣裳。
搜遍她身邊所有,唯一鮮亮點的,也就只有那幾身衣裳。
郿氏讓梅芳去開箱籠,好不容易把衣裳翻出來,卻發現那些衣裳因放的日子久了,平時也沒拿出來曬過,隱隱有些泛黃,還散發著霉味。
“罷了,我尋常時就是這樣,打扮了也是這樣,也不知叫我進宮做什麼?”郿氏道。
下午,陳氏讓人給郿氏送了一身衣裳,還另搭了兩根簪子。這讓郿氏頗為意外,甚至有種受寵若驚的恐懼感。
次日,她穿着那身衣裳去了正院。
陳氏嫌棄她髮式梳得老氣,又讓身邊的丫頭給她梳了頭。
見陳氏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異樣,郿氏不禁轉身去看鏡子。
看到鏡中的人後,她愣了一下。
……
“宮裡不同外面,見到惠妃娘娘要恭敬些。”進宮的路上,陳氏和郿氏講了些簡單的宮廷禮儀。
不過她也知這兒媳婦是個扶不上牆的,也沒指望她能怎麼樣。其實陳氏心裡更想常惠妃的打算不成,不成一切回歸原樣,若是成了,趙國公府就會成笑話。
這件事她和丈夫議過,覺得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現在惠妃就像那小兒打架上了頭,我打不贏,我拿個驢屎蛋子扔你,噁心你。
郿氏就是那驢屎蛋子。
陳氏就想,郿氏就充作那驢屎蛋子的作用,用完就算了,可沒想她還能怎麼樣。
郿氏萬般皆無用,也就一張臉而已。
干武帝何等人物,會看中一張臉?
不會成的,肯定不會成!
郿氏小心翼翼地跟在婆婆後面進了宮。
一路上,她都低着頭,只有偶爾趁四周沒人,也沒人看她時,她才會有些不舒服的扯一扯衣裳。
這衣裳對她來說有些小,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郿氏穿慣了寬鬆的衣裳,突然穿這種掐腰的衫子格外不習慣。
到了一座宮殿前,陳氏先進去了,讓她在外面等着。
郿氏就站在外面等,隱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擡頭看了看,卻只看到正嚴肅色的宮人們,並沒有看到看她的人。
過了一會兒,有個宮女過來與她說話,說帶她去見惠妃。
“可妾身婆婆……”陳氏還在裡頭沒出來呢。
“國公夫人正在裡頭和人說話,讓奴婢先帶夫人去見娘娘,夫人跟奴婢走便是。”
其實若郿氏進過宮,就該知道這其實就是惠妃的住處,可惜她沒進過宮,也不知這明義殿是什麼地方。
她一路跟在宮女後面走,因為太過聽話,便一直照着陳氏教她的那樣,垂眉斂目走路,也不東張西望。若是她能稍微注意些,就會發現宮女行跡很可疑,時不時東張西望,路上還與人做過眼神交流。
她被引到一處陌生的宮殿,殿中布置奢華,卻空無一人。
宮女讓她站在這裡等着,然後就匆匆走了。
鳳棲宮
皇后挑了挑眉道:“人來了?”
“來了,娘娘。被惠妃的人引去了晨輝堂。”
皇后輕笑一聲:“她倒是真敢,都敢把人弄進晨輝堂。”
干武帝勤於政務,大多數時候都住在紫宸殿,但紫宸殿並不是他的寢宮,他的寢宮正經來說應該是這晨輝堂。
其實皇帝的寢宮本該設在蓬萊殿,但由於蓬萊殿乃先帝住處,干武帝登基后,並沒有住進去,而是將其空置,又置了一處寢宮,便是晨輝堂。
常惠妃敢把人弄到晨輝堂去,也真是膽大包天了。
“她仗着養了那個病殃殃的皇長子,一直膽大妄為,還妄想和娘娘作對,挑釁娘娘,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資格。”
皇后微微一擺手道:“行了,她到底是惠妃,還養着陛下的長子,身份自是不一般,不然也不會一直盯着本宮的后位。”
“那娘娘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