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患病了,據說患的是屍注。
屍注是什麼不知道?那癆病聽說過嗎?就是過人的那種癆病。剛開始就是咳,咳到最後就咳血了,等到咳血的時候就晚了。
癆病在大熙屬不治之症,治不好,只能養着,而且此症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會過人。
有許多醫書都對癆病有註解,‘肺癆熱,損肺生蟲…生肺蟲,在肺為病’、‘能殺其蟲,雖病者不生,亦可絕其傳疰耳’。此時的醫學對癆病的解釋是肺部生蟲,而這種蟲子是會傳染的,曾發生過患癆病者過給全家直至滿門皆喪的病案。
所以一般有大夫診出這種病,便會把病人隔離起來。當然,此病絕對沒有天花、麻風病之類讓人聞之色變,因之屬於慢周期的,但也屬於極其容易過人的病症。患病者死後,不能下葬,只能火焚之。
太醫過去診后,確認是癆病,當日鳳棲宮就被禁閉了。
這消息傳到靖國公府,府里的人當場就傻了,更不用說皇后的爹娘如今的承恩伯一家了。
承恩伯夫人想進宮去看女兒,承恩伯本是讓她去的,車都套好了,又把她拉了回來。
“你幹什麼?我要去看女兒!”承恩伯夫人神情激動,揮開承恩伯的手。
“先好好想想,你別衝動。”
“想什麼想,女兒病了,我這個當娘的還去看不得?”
“你去的,你當然去的,可是你去了之後,還回不回來?那病過人知道嗎?!難不成要把這一大家子人全部連累進去?!”
承恩伯夫人目齜俱裂,回身在丈夫身上捶打,“你這個當爹的也嫌棄自家女兒,你別忘了你這承恩伯是怎麼來的!沒了女兒,你什麼都不是……都是你們蕭家,都是你們蕭家害人,把我女兒硬嫁給了五皇子,如若當初嫁的是我娘家侄子,我的女兒也不會這麼苦……”
承恩伯狼狽抵擋,實在煩了用手將她揮開。
“什麼你們蕭家,你不是蕭家的媳婦兒?你兒子女兒不姓蕭?現在說這些還有用!”
承恩伯夫人倒在了一旁,哭得傷心欲絕。
“我可憐的女兒啊……我的芊芊……”
“女兒這樣我這個當爹的也不好受,你先別急,我回本家問問,看有什麼可以做的,或者找個太醫問下,怎麼進去看人而不會被過病,這都需要安排,還有給女兒找尋訪醫術高明的大夫也是要辦的……”
“行行行,那你快去。”承恩伯夫人抹抹眼淚,彷彿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說道。
***
蕭家的反應很快,隔了一日便找了一位醫術頗為高明的大夫,讓承恩伯夫人帶着入宮了。
按制這是於理不合,可承恩伯夫人哭得淚水漣漣,泣不成聲,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有人稟了上來,景帝也沒說其他就准了。
高貴大氣富麗堂皇代表着母儀天下威嚴的鳳棲宮,在九月的秋風裡顯得有些蕭瑟,宮門口站着一隊禁衛,宮門禁閉,彷彿那裡頭住的不是皇后,而是一名囚犯。
可此時承恩伯夫人是不敢有什麼埋怨的,了解到癆病的害處,她此時剩下的只是誠惶誠恐與最後那麽一點希望,也許女兒並沒有病,只是太醫誤診,或是有人刻意構陷。
誤診的想法不太實際,太醫院裡聚集着全大熙醫術最好的大夫,一個誤診不可能個個誤診。皇后的病太醫院大半太醫都來看過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庸醫。
承恩伯夫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刻意構陷女兒,這也是為什麼她會裝瘋賣傻帶一個大夫入宮的目的,包括蕭家那邊也是如是想的。
入 了鳳棲宮,就見殿門外站了幾名宮人。這些宮人情緒萎靡,神情如喪考批,渾身的鮮活氣兒都沒了。娘娘患了什麼病,她們都知道,為什麼封宮她們也知道。這幾 日,夜夜都有人哭,哪怕宮人們的命再不值錢,大家都是怕死的。可再怕死又能如何,皇後娘娘患了這樣的病,她們身邊服侍的只能自認倒霉。
彩蓮面色僵硬的迎了上來,“給夫人請安,娘娘在寢殿呢。”
承恩伯夫人點點頭,卻並沒有立即跟着彩蓮過去,而是從懷裡掏出了一條厚棉布帕子,對摺呈三角狀然後繫於鼻子之下,把整個口鼻都給蓋住了。那老大夫也是如此這般操作了一下。
一旁的宮人們臉色都有些怪異,但什麼都沒說。
鳳棲宮裡安靜的嚇人,一路直走到了內寢殿。殿內所有的門窗都緊閉着,只點了兩盞宮燈,讓一踏入進來的恍惚覺得黑白顛了倒。
看見榻上躺着的人,承恩伯夫人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鎮定,哭着想撲過去,一旁那大夫咳了一下,她才定住。只是站在離床榻有三步之遙的位置,哽咽的喚着皇后的閨名。
沒有人理她。
彩蓮扯了扯嘴角,步上前去,輕喚了幾聲,把皇后從被褥中扶了起來。
“娘娘,承恩伯夫人來看您了。”
皇后眼皮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眼中先是綻放出驚喜的光芒,看清自己娘的樣子后,又變成了一種嘲諷。
“你來幹什麼?”
承恩伯夫人似乎沒看出女兒的冷淡,小聲啜泣道,“娘帶了大夫過來給你看病,本家那裡說莫不是有人構陷於你,還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說著就示意那大夫上前診脈,皇后把大夫的手揮開。
“……本宮不用你們管,你們從來不管我的死活,這會兒獻個什麼殷勤……咳咳……咳……”
“娘娘,太醫說了,您不易情緒激動。”
“情緒激動又怎樣……晚了,早就晚了……咳咳……你走,不用你來看我,把我仍在景州不聞不問那麽久,如今來獻個什麼殷勤……”
“芊芊……”
“都怕成這樣了,還來幹什麼?趕緊回去吧,免得被過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