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 一切都陷入混亂之中。
金人進行了一番叫陣,城樓上雖因此事產生了一陣騷動, 卻並沒有過多理會。
畢竟大周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被俘虜的將領,就大開城門放棄敵人進城。而金人似乎也只是示威之舉,很快就把瞭望台後移, 發起了一場小型的進攻。
半個時辰后, 雙方各有傷亡, 金人這方鳴金收兵。
且不提金人這邊如何,宣府那邊卻因‘蘇海真被俘虜’的事, 引發了各種震動。
消息像四面八方傳遞而去,京城自然少不了,可以料想此事若被眾人所知,接下來會引起一場怎樣的風暴。
處於陣營後方的金人士兵, 還沒輪到己方上場, 前面就鳴金收兵了。
期間蘇海一次又一次想試圖像那座瞭望台靠近,都被傅磬制止。回到營地后,再一次拉住想出去的蘇海,道:“你到現在還沒看明白這件事?”
蘇海如遭雷擊, 同時這話也宛如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讓他徹底的清醒過來。
之前那些大周人, 還有今天這一幕幕,無不是顯示雙方有所勾結。那麽今日這場毋庸置疑, 就是兩邊合夥演的一場戲,就是為了證實‘蘇海’確實被金人俘虜了。
“我估計京城那邊至今還膠着着, 不然他們不會出此下策。”傅磬沉聲道。
蘇海恨恨地抹了一把臉,道:“但形勢也不容樂觀,動用上這麼一着,我妹妹還有家人肯定危險了。”
接下來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續。
蘇海突然動腳踢起堆放在四周的草料,乾燥的草料四處飛舞着,像下了一場大雪。而他一面踢着,一面重重地咬緊牙關,臉頰在沉默中抽搐。
從未有過的窩囊感,讓他仿若又回到十幾年前,那個用嬉笑怒罵面對世人,實則內心深處有着深深挫敗感的蘇海身上。
“事情沒這麼簡單,金人願意和那群王八蛋勾結,肯定是那群王八蛋許諾了什麼。什麼足以買動耳必赫陪着他們演這場戲,還死傷了這麼多人?必然是有足夠大的利益。”蘇海說道。
顯然他雖怒到極致,但並沒有失去應有的判斷。
兩人在面面相覷中,從對方眼裡讀出相同的訊息。
因為有着這麼一層提防,在接下來的數日里,蘇海和傅磬拼盡了全力盯着軍營的動靜。
蘇海甚至動用了方法,買通了管他們的士兵,將二人調去分管高級將領的馬匹。
對方還以為兩人是怕死,因為若打起仗來,哪怕是最低等的胡哈也要上戰場,但只有一類人是例外。例如留守看管營地的,負責後勤的,像替高級將領們打理馬匹的胡哈,也可以是個例外。
不過蘇海塞過去的東西太珍貴了,所以對方笑話歸笑話,但還是把這事給辦了。
蘇海塞過去的是一瓶金瘡葯,也是他和傅磬兩人身上僅剩的一瓶了。
這種大周上等金瘡葯在草原上雖然稀有,但不是沒有,高級將領不用說,像普通人若是碰上了大運,也不是不能珍藏一瓶。
所以這個士兵也沒多猜疑。
耳必赫是個很謹慎的人,也有着游牧民族都有的天性,那就是愛惜自己的戰馬。
他每天都會去馬廄查看自己的戰馬,甚至親自喂它吃草料。
這兩日他發現戰雲的胃口比之前好多了,打從入冬以來,戰雲的胃口就不是很好。
戰雲是匹老馬,跟着耳必赫南征北戰了許多年,按理說這樣的老馬早該換掉了,耳必赫卻不捨得換掉戰雲,他總覺得是戰雲給他帶來了幸運,才能讓他在這麼多戰鬥中一直保存性命,而不是像自己的一些兄弟,死的死傷的傷。
所以明知戰雲的狀態不是太好,這次耳必赫依舊把它帶了出來,對於戰雲最近胃口不是太好的事情,他也非常擔憂。
聽說是新換了侍候馬的胡哈,今天來給戰雲喂草料時,他還誇了蘇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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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裡知曉身後不遠處那個骯髒卑微的胡哈,就是他的仇人蘇海,自然更不知道蘇海此時正壓抑着想當場干翻他的衝動。
蘇海已經對自己說了無數遍,現在是在金人的營地,他就算想幹什麼,也得尋找機會。
當然他會有這種念頭,也離不開這幾日傅磬的勸說。
“多吃點,老夥計多吃點,明天就要辛苦你了,等這次回去后,我就讓你徹底安養,到時候你也不用再跟着我……”耳必赫一邊喂馬,一邊低聲和馬兒說著話,戰雲抖了抖耳朵,更是大口吃了起來。
蘇海望了傅磬一眼。
這兩天可沒聽說又要出戰,那耳必赫的意思是?
等耳必赫走後,兩人商量了許久都沒結論,只得出一個認知,可能這兩日會有一場小的突襲戰,只是大多人沒聽說,他們自然也沒聽說了。
果然第二天軍營里有了異動,耳必赫突然進行分兵,打算調一批人突襲宣府的西路新開一帶。
當然,在隊伍還沒出發之前,這些東西底層士兵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上面人要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