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鬧了一通。
宗琮又道:“朕打算把宋明也派出去, 讓他隨睿王一同赴福建。”
聞言,盤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見他長眉微蹙, 想來他也清楚婉姝最近的鬧得這一出一出,在定遠侯府和公主府里鬧也就算了,現在竟然跑來找太后做主。
太後上了年紀, 本就有頭風之症, 平時哪怕是宗琮, 也是盡量不讓太后勞心就不打擾她老人家,現在倒被婉姝攪了安寧, 來趟西苑避暑都不安生。
“也是定遠侯府太不清凈,不然婉姝也不會變得這麼不懂事。”盤兒勸道。不過這話說得她自己都尷尬,自然也沒什麼說服力。
“她就是順風順水慣了,也是陳氏沒教好。嫁於宋明, 她自覺下嫁, 心中不甘,自然看什麼都不順眼,定遠侯府就算再多的不清凈,誰又敢去惹她堂堂一個公主。宋明在邊關經歷一番磨礪, 未來未嘗不能獨當一面,她卻把人拘在京中, 生生想把一個有志男兒給圈成籠子里的鳥。”
“宋明想離京也好,就讓他陪着睿王去福建, 這下她總沒什麼話可說了。”
就聽宗琮這語氣,顯然對婉姝這個女兒的不滿積壓太久, 可到底是女兒,就算不滿他也沒頂着硬來,而是折中打算把宋明送去福建。
盤兒只希望婉姝不要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了,也免得徹底觸怒宗琮,真把宋明派到邊關,她就得不償失了。
另一頭,宗鉞和宗鐸走出涵元殿。
兩人都是若有所思,顯然都在想父皇之前說的事情。
一直到走出瀛台,兩人即將分道,宗鉞突然道:“大哥,我那有些關於福建的卷宗,若不你跟我去趟靜谷,你拿回去看看。”
宗鉞因為是太子,對朝中的一些事,乃至宗琮的一些心思都沒瞞他,所以對於兩淮鹽政乃至沿海一帶的問題,他早就深諳在心,平時也沒少讓人收集些情報卷宗之類的參詳。
可宗鐸卻是初次接觸,他既沒有準備,等到福建后說不定就是兩眼一抹黑。
宗鉞此時將自己收集的東西拿出來,顯然有示好之意,宗鐸自然不會拒絕了,遂笑着點了點頭,便隨宗鉞去了靜谷。
兄弟二人在書房待了許久,連晚膳都是在書房裡隨便用了用就罷。
今日父皇與他們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談,至少在宗鐸來看,是深受鼓舞的。
父皇並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哪怕他不是太子,也依舊是他的兒子,依舊能幫父皇排憂解難,為朝廷效力。
因為報着這麼一份心思,再加上來后和宗鉞的一番交談,讓他感觸頗深,除了有感自己真的不如宗鉞,也對未來去了福建后漸漸有了些模糊的想法。
一直到了深夜,德全前來提醒過,兩人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宗鉞失笑了下,認真地看着宗鐸道:“大哥,父皇心病不外乎三處,邊關是一處,兩淮又是一處,還有便是沿海一代了。可沿海一帶形勢複雜,地方士族和豪賈眾多,各地官員與他們盤根錯節,你去了后萬萬不可操之過急,當穩紮穩打。”
“你放心,我明白。”
“如今三弟去了皮島,顯然有自己的抱負,剩下這兩處就看我們的。只要我兄弟齊心協力,定能為朝廷掃除毒瘤,為大周贏來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宗鐸慎重地點點頭。
宗鉞站起來送他。
忽然宗鐸卻轉過身,對他作揖道:“謝謝你,二弟。”
宗鉞忙扶住他:“謝什麼,大哥千萬別這麼說。”
“大哥明白,你其實是在幫我……”
宗鉞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到底是兄弟。”
“是啊,兄弟。”
宗鐸喃喃,忽而失笑,擡起頭來看着宗鉞,白皙如玉的臉上,一雙眼睛灼灼發亮,“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出了靜谷的大門,伴隨着明月清風,宗鐸一路往回走去。
有生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看明白自己的前路。
世上並不只有太子那一條路,他的世界也不該被成為太子而佔據,就算再換一條路,換一個身份,他相信自己也能走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因為各種想法,乃至心中的那股衝勁兒,宗鐸的心情出奇得好。
可回去后聽身邊的太監說,二公主又來找他了,還在這裡等了許久,發了頓脾氣才走,宗鐸不免嘆了口氣,俊秀的長眉也皺起了。
沒有出乎宗鐸的意料,第二天婉姝又來了。
來了后就是一通抱怨,又問宗鐸昨天去靜谷做什麼,難道還跟太子打成了一片?
繼婉姝出嫁后,宗鐸就出宮建了府,公主府和瑞王府都在京城,而睿王府又沒有王妃,免不了婉姝這個做姐姐的,會時不時去趟睿王府,充當一下主人對王府的一切指手畫腳。
反正進忠他們對二公主是越來越不滿了,太子已立,大局已定,殿下如今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鬱鬱寡歡、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有了差事做,漸漸心情好了,身子也好了不少,但每次公主來都會破壞殿下的好心情。
宗鐸也看在眼裡,卻不忍斥責進忠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