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老太太家的大門外,寧鳳凰對於馬聖卿家的具體位置一片茫然。照常邁過高高的門檻,周氏張嘴準備繼續罵,誰知穿着布鞋的腳直接踩在一地的黃豆上。周氏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門檻上。一股鑽心的疼自屁股上傳來,周氏立馬開始鬼哭狼嚎了起來:“誰?是誰這麼缺德?你個殺千刀的將黃豆撒在我家門口,你不得好死!”
本來躲在一邊偷笑的寧鳳凰聞言撇撇嘴:缺德,世上最缺德的人就是你!你才是殺千刀的!除了小聖,你全家都是殺千刀的!不得好死?你這麼壞,還虐待兒童,第一個不得好死的就是你!連穿越重生都已經經歷過的寧鳳凰對死倒是頗為不在乎。
周氏眯着她的小雞眼,仔細的四處尋找。在確定四周確實沒人以後,罵著罵著也就不罵了。慢慢的扶着牆自門檻上爬起來,摸摸還是很疼的屁股,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寧鳳凰想惡毒後娘估計還想找人算賬,於是靜靜的等到周氏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以後才悄悄現身。將兩隻拿着還帶着熱乎勁的蔥花餅的小手背在身後,寧鳳凰探頭探腦的踏進了馬聖卿家的小院。
“小聖,小聖!”小院中不見馬聖卿的身影。以防被別人聽見后告訴惡毒後娘,寧鳳凰小小聲的叫着。
“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我家?”剛剛從廚房出來的馬聖卿一臉詫異的看着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小圓球。
“找你嘛!嘿嘿...”寧鳳凰傻笑。僅僅兩次見面,寧鳳凰就看出馬聖卿很聰明,但是卻很敏感。而裝傻,則是接近馬聖卿最好的法子。
一見小圓球開始傻笑,馬聖卿就不準備問下去了。這丫頭只要裝起傻來,可是啥也不說的。不再追究小圓球是怎麼打聽到他家的,馬聖卿下意識的兩眼掃向小圓球面前的小兜兜。見昨日裝着雞蛋的小兜兜今日癟癟的,馬聖卿的心中生起一陣失望。
他昨日一回到家就被一直盯梢的後娘發現,然後便強令他不得吃飯。午飯,晚飯都沒得吃的馬聖卿直到夜裡躲在被窩裡才偷偷吃掉寧鳳凰給的另一個雞蛋。今日一大清早又被後娘逼着劈柴,什麼也沒吃的他早已飢腸轆轆。見後娘離開,只得偷偷跑到廚房想找點吃的墊墊肚子。無奈後娘一向精明,廚房裡是一點吃的也沒有給他留。他只好找碗水喝了解解餓。
此刻見到寧鳳凰,馬聖卿自是滿懷希望的看着她的小兜兜,誰知還是失望而歸。
寧鳳凰一直緊緊的盯着馬聖卿,自然發現了他眼神的變化。想着那個惡毒後娘肯定是沒給小聖吃東西。連忙湊上前去,一臉神秘的對馬聖卿說道:“小聖,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此刻餓着肚子的馬聖卿哪有心情跟寧鳳凰玩猜謎。不再搭理寧鳳凰,轉身走到院中的一推柴火面前,掄起地上沉沉的大斧頭開始劈柴。
看着馬聖卿瘦弱的胳膊吃力的揮動着那重重的大斧頭,寧鳳凰的心中酸酸的。不再玩神秘,快步跑到馬聖卿身旁,將背在身後的蔥花餅遞到馬聖卿面前。
馬聖卿疑惑的看着被油紙包着的東西,這是?
“小聖,快吃!這是我特地給你帶的蔥花餅,可好吃了!還是熱的呢!”寧鳳凰嬌憨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馬聖卿遲疑的接過蔥花餅,在寧鳳凰的灼灼目光下剝開了油紙。聞着手中蔥花餅散發的香味,感受着蔥花餅的餘熱,馬聖卿的心情萬分複雜。小圓球為何老是給他帶吃的?
“小聖,你不喜歡蔥花餅?”寧鳳凰疑惑的看着馬聖卿只是望着手中的蔥花餅卻並沒有吃。
馬聖卿聞言搖搖頭,開始吃起手中的蔥花餅。不管小圓球為何這麼做,馬聖卿自認自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小圓球可圖的。既然這樣,何不先填飽肚子再說。
看着小聖雖然有些急快但卻並不粗魯的動作,寧鳳凰暗想那位葉老夫子真的很厲害。小聖雖然只跟了他兩年,但卻被教養的很好。這是她看過的其他小孩子們遠遠比不上的,至少未來的馬家族長馬天賜就是萬萬不如小聖的。
馬聖卿三下五除二將兩個蔥花餅塞進自己的肚子,又去廚房舀了一碗水喝下后才終於感覺恢復了點力氣。不搭理一旁緊盯着他的小圓球,馬聖卿轉身走到未劈完的柴火堆前面,繼續之前的活。
寧鳳凰看着小聖的一舉一動,忽然鼻子有些酸,眼睛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吸了一口氣,寧鳳凰什麼話也沒說,跟着小聖走到柴火堆旁邊。默默的將一些距離小聖比較遠的柴火撿到小聖的跟前,方便他劈。
半個時辰過去,馬聖卿面前的柴火僅僅劈好了一小半。他的力氣小,劈的不是很均勻。劈好的柴有的大有的小,好在也可以交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馬聖卿準備休息一會再繼續。一轉身卻發現小圓球不知何時正坐在一邊看着他。
猶豫再三,馬聖卿還是走到小圓球的身旁。從自己的兜里撈啊撈,終於撈出一顆皺巴巴的糖,遞給小圓球。這顆糖是大年初一他打掃堂屋的時候,無意間在桌角發現的。後娘將糖藏的緊緊的,一顆也沒分過給他。所以在看到這顆被遺落的糖的那一刻,馬聖卿果斷的將糖放進了自己的兜里。只為哪一天他真的餓的受不了的時候,有點東西可以墊墊肚子。
馬聖卿小心翼翼的藏着這顆糖不被後娘發現,放在兜里已經大半個月了。因為平常要幹活的關係,糖變的有些黏糊糊的。儘管如此,他還是捨不得吃。可是此刻,看着眼前這個僅見過三次面卻兩次給他送雞蛋和蔥花餅的小圓球,馬聖卿終是決定將糖拿出來以示感謝。外公說過:做人要知恩圖報!
寧鳳凰有些詫異的看着小聖向她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小聖平靜無波的眼睛。笑了笑,寧鳳凰起身自小聖的手中接過糖。隨即剝開糖紙,將糖湊到小聖的嘴邊,再次開口:“啊...”
馬聖卿下意識的張開口,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那顆本準備送給小圓球的糖就被塞進了他的嘴裡。甜甜的味道馬上在馬聖卿的口中瀰漫開來。看着小圓球臉上甜甜的笑容,馬聖卿感覺口中的甜味漸漸滲透到他的心中,很長時間都消散不去。
“小聖,好吃嗎?”看着小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寧鳳凰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不吃?”沒有回答小圓球的問題,口中含着糖的馬聖卿問出心中的疑問。糖很甜,也很好吃,可是小圓球為什麼自己不吃而是塞進他的嘴裡?
“因為小聖好瘦,需要多吃點東西。長胖了才能抱得動我啊!”寧鳳凰笑着回答道。
馬聖卿心中一剎那的感動隨着小圓球的回答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小圓球還記掛着他上次抱不動她,嫌棄她重的事情。外公說的沒錯,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別人好。小圓球也是如此。果真,任何人不管是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企圖的。
“小聖,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兒再來找你!”見小聖一直盯着她不說話,寧鳳凰忽然想起自家奶奶和馬奶奶應該快回來了。得趕在她們回來之前趕回馬奶奶家才是。想着想着,寧鳳凰一邊跑一邊跟小聖交待道。
沒料到小圓球說跑就跑,馬聖卿本來想追上去的。可是提起的腳在邁出大門的那一刻頓住,馬聖卿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小圓球不是馬家屯的孩子,早晚都要離開的。他又何必與她多做牽扯?想到這,馬聖卿沒有繼續跟上去,轉身回到院中繼續劈起剩下的柴火。
寧鳳凰自然不知道身後的馬聖卿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與她多做牽扯。此刻的她正忙着飛奔回去以躲過兩個精明老奶奶的法眼。老天保佑,寧鳳凰縮頭縮腦的邁進馬老太太家時並未被人注意到。
因為馬天賜幾個小孩子被罰在家背族規的關係,馬老太爺此刻的心思全部放在監督他們身上。而馬老爺子身為族長,自然也是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時常見不到人乃正常情況。馬家三兄弟這幾日正忙着到處派喜帖,所以也不在家。馬家兩個媳婦則是一直為三日後的喜宴準備菜食,自然也顧不上寧鳳凰。尚在閨中的馬小倩則是一直呆在廚房給兩個嫂嫂做下手,加上娘出門前有交代不要去打擾小鳳凰睡覺。這樣一來,寧鳳凰大半個時辰的出去及回來倒是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寧奶奶和馬老太太回到馬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午初。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紙袋,馬老太太立馬抓了一大把糖果塞進小鳳凰面前的兜兜里。
一旁的寧奶奶連忙阻攔:“使不得,使不得!這還沒到成親的日子,怎麼就開始派喜糖了?”
“什麼使不得?小鳳凰這孩子我是打心眼裡喜歡,給多少糖我都樂意。再說咱們這麼多年的老姐妹了,還在乎這點東西?”馬老太太一臉的不滿意。
“那行!那咱家小鳳凰就不客氣了啊!”見老姐妹有些生氣了,寧奶奶樂呵呵的說道。
“就是!來,小鳳凰,馬奶奶給你裝的滿滿的。你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啊!”見寧奶奶不再說什麼,馬老太太低頭哄起寧鳳凰來。
寧鳳凰本來想說她不喜歡吃糖的。嘴剛張開,忽然想到糖可以補充人體能量,據說還可以解餓。這些糖正好可以偷偷送去給小聖吃。隨即又想到今日小聖將他唯一的一顆糖送給她吃,寧鳳凰到了嘴邊的拒絕不等咽下,直接轉為感謝,笑眯眯的道:“謝謝馬奶奶!馬奶奶最好了!”
“好好!”馬老太太一開心,又是一把喜糖抓過來將寧鳳凰褲子的兩個兜兜也是塞得滿滿的。
一想到可以拿給小聖吃,寧鳳凰本着多多益善的心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看着面前樂呵呵的一老一小,寧家奶奶心裡不舒坦了。自家小鳳凰怎麼能說馬老太太比自己這個親奶奶好?有些不高興的道:“那小鳳凰是喜歡馬奶奶,不喜歡自家奶奶咯?”
“不是,不是!奶奶,小鳳凰跟奶奶最親了!”見自家奶奶不開心了,寧鳳凰連忙掏出小兜兜里的糖,遞了一顆給寧奶奶。
“哎喲!老姐妹,你可是讓我羨慕死了!小鳳凰還真是貼心的小棉襖哦!啥時候要是我也能有這樣一個小棉襖就好了!”見寧鳳凰拿糖討好寧奶奶,馬老太太止不住酸味的說道。隨即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啊!這要是將小鳳凰娶到自家來不就行了?心裡不停的盤算着自家哪個小孫子最好,馬老太太盯着寧鳳凰的眼光更加的熱烈起來。
“好,好,奶奶就知道小鳳凰最親奶奶了!乖,糖留着給我的小鳳凰吃啊!”被寶貝孫女遞過來的糖逗樂,再聽着老姐妹酸溜溜的話語,寧奶奶的心裡甭提多高興了。將糖放回小鳳凰的兜里,寧奶奶抱着寧鳳凰狠狠的親了一口才罷休。
已經被自家眾人親慣了的寧鳳凰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能高傲,就必須低調做人。要想低調做人,就必須親民。要想親民就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小臉蛋,唉!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來到馬家屯的第五日,寧鳳凰想要溜出門變得些微艱難。兩個老奶奶一直在院中不停的走動,忙活這忙活那的。寧鳳凰萬分焦急的熬過了整個上午,卻無奈的一點機會也找不到。只得乖乖的呆在馬家無聊的看着眾人忙碌的身影。
午飯後,馬老爺子交代三個兒子準備下午殺豬的事情。而馬老太太和寧家奶奶也需要在一旁看着需不需要幫忙。寧鳳凰總算是趁大家在屋後頭的豬圈裡忙活的時候興高采烈的溜了出去。
寧鳳凰抓緊手中包着糖的手帕,依着昨日的方向衝著小聖家奔了過去。誰知還沒走到小聖家附近,寧鳳凰遠遠的就看見一群婦女坐在小聖家門前高聲閑聊。說話的內容不外乎最近村裡的八卦,什麼兩日後族長家小兒子就要娶親啊,什麼小西村的小福星現在正住在族長家啊...
這群婦女中自然也包括小聖的那個惡毒後娘。寧鳳凰沖不知說道什麼此刻正笑的前俯後仰的周氏翻了個白眼,心裡暗罵道:看樣子昨日摔得也不是很狠,這會還這麼生龍活虎,哼!
見周氏不停的往屋內張望,不時的還罵上兩句小災星晦氣什麼的,寧鳳凰敢肯定小聖正在屋裡頭幹活。這個惡毒的後娘,這麼虐待小聖,將來肯定不會有好報應的。學着自家奶奶的口氣,寧鳳凰在心中咒罵道。
這群婦女一直呆在這兒,寧鳳凰自然進不了小聖家的大門。四處張望了一番后,寧鳳凰意外的發現旁邊有一條小道可以走到小聖家的屋後頭。努力避開眾婦女的視線,寧鳳凰成功的踏上小道來到了屋後頭。
在小聖家屋後頭來回踱了一會的寧鳳凰盯着小聖家關上的後門鬱悶不語。起初發現這個後門的時候,寧鳳凰的心裡竊喜萬分。誰知上前一推才發現門是關上的。這下可怎麼辦啊?小聖啊小聖,你開一下後門讓我進去一下唄!
馬聖卿端着豬食打開自家後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正苦着臉蹲在門外頭的小圓球。心下一驚,這小圓球怎麼說來還真來了?上午沒見到她的身影,還以為她今日不會來了呢!
沒想到小聖真的聽到她心中祈禱的寧鳳凰雙眼一亮,立馬站起來跑到有些意外的馬聖卿面前嚷道:“小聖,你怎麼知道我在後門等你呢?”
馬聖卿收斂臉上的詫異,揚揚手中的豬食,一臉冷淡的道:“餵豬!”他昨晚已經想好了,以後不再搭理小圓球。外公說過想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不要痛苦的想人,所以他不要跟小圓球見面。只要他冷淡的對小圓球,小圓球就不會來找他。這樣等小圓球離開以後,他就不會痛苦了!
被馬聖卿突然的冷淡驚住,寧鳳凰微微愣神。隨即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跟在馬聖卿的後頭,等着馬聖卿做完活再說。小聖,似乎回到了初見時的防範,這兩日好不容易拉近一點點的距離一下子又被小聖拉的好遠。昨日小聖還稍微回應了一下她的,今日怎麼突然這麼冷淡了呢?
馬聖卿喂好豬,轉身就瞄到小圓球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不知在想些什麼,還差點撞上剛轉身的他。見小圓球擡頭望向他,馬聖卿的臉色轉冷,口氣十分惡劣的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裡?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