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8)
去非但懂事，而且是非常的懂事。
這回馬聖卿沒有回答，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小圓球說的是事實，他是小圓球的童養夫沒錯。兩年前他答應爹爹來小西村，現在他自然也不會否認。更何況對象是小圓球！
“哦！小童養夫啊！既然是小童養夫，那就是你們寧家養着他咯！你確定你爹娘會答應送你的小童養夫來我這做學生？”皇甫堯刻意加重“小童養夫”四個字，淡笑着說道。看來，一時興起留在這個小村子的決定實在是太對了。這兩個孩子，都很好玩呢！
“夫子，你只需告訴小鳳凰你答不答應收下我家小聖就行了！我爹爹和娘親絕對會答應送小聖過來的！”這個夫子的問題還真多，而且似乎在耍他們玩。寧鳳凰開始有些不滿了。
“這樣啊！可是我不輕易收學生的。”皇甫堯自然看出寧鳳凰已經不耐煩了。不過他逗她逗上癮了，於是故作為難的說道。
“夫子來我們小西村，不是打算教我們小西村的孩子讀書識字的？”寧鳳凰很想來一句：不收就不收，還什麼不輕易收？真是可惡！要不是她現代學的是簡體字，還用得着來找他這個不知哪蹦出來的夫子？
“教啊！不過只是教孩子們讀書識字而已。可是你不是讓我收他做學生嗎？教讀書識字和收學生可不一樣！”皇甫堯一本正經的給出他忽然想出的解釋。他從未收過學生，自然是信口胡說。
“是嗎？”寧鳳凰一臉的懷疑。那這個人的意思是教讀書識字只是教讀書識字，收學生還保證學生的將來？想到這，寧鳳凰打定主意一定要讓這個人收下小聖。就是不能保證將來，應該也能得到差別待遇。寧鳳凰相信只要給小聖機會，以小聖的聰明，就是自學也絕對能成才！
“是啊！”皇甫堯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的正經。天知道他的心裡已經笑翻了。有趣，有趣！這個女娃真的很有趣！完全不同於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孩子們，他是十成十的被這個女娃勾起了興趣。
“那你要怎樣才肯答應收下我家小聖？”寧鳳凰不準備繼續糾結這個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的問題。只要他答應收下小聖，她就勉為其難與他鬥上一斗吧！
“很簡單。只要這個男孩達到我的要求就行。”皇甫堯已經萬分肯定這個女娃娃很精明。不過那個男孩嘛，還需考察一番。
“什麼要求？”聽到這兒，馬聖卿不再保持沉默，開口問道。能夠像外公那樣做一個讀書人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若真的能夠實現，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兩個要求。第一，寫出你的名字。第二，背出《三字經》的頭四句。”雖然眼前的女娃很得他的心，不過皇甫堯從未打算過收學生，所以他開始刁難起馬聖卿來。他就不相信小小的小西村居然有人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同時還能背出《三字經》的頭四句。
“你這擺明是刁難人！”寧鳳凰憤怒的嚷道。這都什麼人啊？不收就不收，直接拒絕就行了！還提兩個明知道小聖完全不可能達到的要求。
“若是做不到，那在下也無能為力了！”故作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皇甫堯臉上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聽到皇甫堯的兩個要求以後，馬聖卿卻沒有如寧鳳凰那般憤怒。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小聖沉默不語，寧鳳凰的心中很是焦急。那個《三字經》她也只會頭兩句。早知道以前就把《三字經》從頭到尾背個滾瓜爛熟了。還有，小聖怎麼可能會寫自己的名字？這個人明顯是在刁難小聖！想到這，寧鳳凰的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就在寧鳳凰準備開口與這個所謂的夫子爭論一番的時候，馬聖卿忽然擡起頭問道：“若我做到了，您真的會收下我？”馬聖卿絕不是傻子。這個人的兩個要求一提出來，馬聖卿就知道此人不願收他做學生。雖然不知為何，但是他還是想試上一試。
被馬聖卿眼中的認真和執着震住，皇甫堯收斂起玩笑的心態，終於說出了實話：“其實我從未收過學生，也從未打算收學生。但是今日我的話既已出口，就絕不會食言。若你真的能做到，我便為你破這一次例。做了我的學生，別的不說，讀書識字絕對不成問題！”
馬聖卿也從未奢求過更多，能夠讀書識字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奢望。於是他點點頭，問道：“要我寫在哪？”
“小聖，你？”寧鳳凰驚愕的看着小聖。兩年的相處，寧鳳凰自然知道小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難道、莫非小聖也是那深藏不露的高人？
“莫言，筆墨伺候！”見馬聖卿這般堅持，雖然心中不信，皇甫堯仍是開口對一旁的隨從喊道。至少這個孩子有勇氣開這個口。
馬聖卿走到一旁的桌邊，看着書桌上鋪好的紙張和磨好的硯，一時間有些愣神。有多久沒有看到紙張和筆墨呢？仿若隔世的感覺讓馬聖卿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想着這個孩子就不會寫，皇甫堯並未失望，緩緩的開口道：“既然這樣，那就作罷吧！”
“作罷？為何要作罷？我家小聖還沒提筆呢！”不論小聖此刻在想什麼，寧鳳凰都要讓小聖在今日體會一下筆墨紙硯的感覺。這可不是人人都可享受到的待遇，為何不趁機享受一下？
被小圓球的聲音驚醒，緩過神來的馬聖卿慢慢的伸出手，拿起了放置在桌上的那支筆。
沒想到這個男孩居然還真的敢拿起筆，皇甫堯的心中生起一絲激賞。這個孩子雖然出身鄉野，未收到任何熏陶，卻很有膽識。倘若一經雕琢，將來絕不失為一個人才！
已有四年沒有碰觸過筆，馬聖卿的手有些顫抖。壓下心頭的複雜心緒，馬聖卿摒住氣息，緩緩的在白紙上落下了“馬聖卿”三個大字。今後是否能夠讀書識字，就在次一搏了！
真的看到白紙上斗大的“馬聖卿”三個大字時，皇甫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震驚了。莫非先前寧鳳凰臉上的為難只是做給他看的？想到這裡，皇甫堯轉過頭，看向寧鳳凰。不看不知道，皇甫堯這一看立刻發現寧鳳凰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得意，反而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看來，這馬聖卿不容小視啊！
“《三字經》的頭四句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寫完名字的馬聖卿背起了心中一直銘記的句子。《三字經》，外公當年有教過他的。
小聖會寫字，還會背三字經？葉老夫子教的？寧鳳凰沒有想到小聖居然還深藏不露，心中頓時生起滿滿的憤怒：小聖居然瞞她？
“好吧！既然你做到了，自明日開始就來我這吧！”眼尖的看出寧鳳凰此刻的憤怒，皇甫堯選擇了抽身而出。這個男孩還不錯，收下就收下吧！倒是這個女娃，意外的引起了他的興趣呢！
回寧家的一路上，寧鳳凰頭一次不理會馬聖卿，一個人自顧自的在前面走着。
“小圓球，你怎麼了？”雖然已經五歲的寧鳳凰已不再如三歲時那樣是個圓嘟嘟的胖娃娃，但是馬聖卿早已叫習慣的稱呼卻從未變過。小圓球是獨屬於他的稱呼，以前沒有其他人這般叫過，以後也絕不會有其他人這般叫。馬聖卿的心中始終堅持着這份唯一，不願任何人涉及和破壞。
寧鳳凰心頭怒氣正旺，自是不會理睬馬聖卿的問話。心中憤憤不平：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瞞着我？虧我還一心一意為你好，想着帶你去見夫子。夫子提要求刁難你的時候，我還為你擔憂着急…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還給我留了一手...
眼看小圓球氣呼呼的走在前面，聽到他的問話非但不回答，反而開始小跑起來。五歲的小圓球哪能跑多快，還是小跑。馬聖卿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於是馬聖卿只是快走了幾步，便站在了小圓球的正前方，堵在了小圓球前進的路上。
被突然竄到身前的小聖嚇了一跳，寧鳳凰兩隻大眼睛怒氣沖沖的瞪着小聖，惡聲惡氣的喊道：“幹嘛擋路？讓開！”
馬聖卿是真的不知小圓球為何突然生氣。小圓球帶他去見那個夫子，不就是想讓那個夫子收他做學生嗎？現在夫子答應了，為何小圓球反而生氣了？怎麼想也沒有想出緣由的馬聖卿只能試圖從小圓球口中得到解釋：“為何生氣？”
“關你什麼事？”寧鳳凰不想回答的。可是被小聖那墨色的眼睛認真的盯着，寧鳳凰不得不開口。
“說！”見小圓球這般態度，馬聖卿也惱了。他不介意小圓球跟他鬧性子。可是他不能容忍小圓球將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撇的那麽遠。怎麼可能不關他的事？她的事就是他馬聖卿的事。
寧鳳凰自然看出小聖惱了。她也不想跟小聖鬧，可是心中憋着的這口氣得不到發泄真的很難受。看着小聖分外嚴肅的冷臉，寧鳳凰的倔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也不說話，別過臉看向別處。
馬聖卿自認自己絕不是一個急躁的人。可是一遇上小圓球的事情，他總是會方寸大亂。所以此刻小圓球無故生氣，他才會這般強硬。誰知小圓球竟然跟他杠上了？看着小圓球嘟着嘴，氣呼呼的看向別處，馬聖卿也不再言語。默默的站在小圓球的正前方，靜靜的等待小圓球的回答。
兩人一個死撐着絕不打算開口，一個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到答案。誰也不肯讓步的結果就是兩人僵持着站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大路上，任由路過的村民們疑惑的眼神不時的掃視。小鳳凰和小聖是鬧彆扭了嗎？幹嘛站這？也不說話…
“小鳳凰、小聖，你們站這幹嘛啊？回家咯！”一旁跑過的寧浩傑和寧浩俊一頭霧水的看着站在大路上的兩人，開口喊道。
“大哥、二哥，你們先回家。我們待會就回去！”知道此刻正在氣頭上的小圓球不會開口，馬聖卿回答道。
聽到寧浩傑兄弟倆的喊聲，寧鳳凰這才想起來此刻她鬧彆扭的地點不對。這兒人來人往的，擺明了是給別人圍觀的機會嘛！想到這，寧鳳凰小身子一扭，轉身向山上跑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山上人肯定少！
小圓球忽然轉身就跑，馬聖卿一個愣神，隨即追了上去。這丫頭，估計是不想被別人看到吧！跟上便是！
知道小聖跟在身後，寧鳳凰心中的小火苗竄啊竄，加快腳步向前方衝去。
跟在後頭的馬聖卿見小圓球越跑越快，也不敢出口喊住她。此時此刻，他越是喊，她肯定越是跑。知道小圓球仍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再追上去堵住去路。萬般無奈，又怕小圓球摔到的馬聖卿兩隻眼睛緊緊的鎖定住小圓球的身影。一路擔驚受怕的緊跟在小圓球的身後，任由小圓球繼續向前衝去。
說什麼來什麼，擔心什麼發生什麼。這不，在馬聖卿萬般擔心的眼神中，寧鳳凰的腳下忽然一跘，直直的向前撲去。
“小心！”馬聖卿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連忙疾奔上前，一把摟住小圓球的身子護在懷中。好在這兩年在寧家眾人的照顧下，馬聖卿長高了不少，也結實了許多。雖然還是很瘦，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滲人。看着懷中安然無恙的小圓球，馬聖卿長舒了一口氣：好在沒有摔倒。
“什麼東西擋我的道？看我不把你挖走！”憤憤的掙脫小聖的懷抱，寧鳳凰惡狠狠的對着地上叫道。剛剛明明是什麼東西凸出地面，她才會不小心差點摔倒的。
咦？這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野山參？書本上說：野山參，無溫燥之性，大補元氣，為參中之上品。但資源少，價值昂貴，很少用。寧鳳凰腦中馬上浮現出上大學的時候看過的有關人蔘的介紹。昂貴？到了這古代，究竟會有多昂貴呢？
“小聖，快過來看？”無暇顧及之前的彆扭，此刻的寧鳳凰心中只剩下銀子二字。連忙轉過頭，興沖沖的向馬聖卿喊道。
“這是什麼？”沒料到小圓球這麼快就會跟他說話的馬聖卿隨即蹲下身子，看着眼前從未見過的東西問道。
“人蔘！人蔘你聽過沒？這還是人蔘中的極品，野山參。沒想到居然是這玩意跘的我。要是多來幾隻人蔘，就是多摔到幾次我也不介意！嘿嘿…”說著說著，寧鳳凰直接陷入自我幻想里去了。
前世的寧鳳凰從不缺錢，她自然不需操心錢的問題。現在的寧鳳凰家中卻並無很多資產。之前家中只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想着她最小，家中好東西全都讓給了她。既然都給了她，她自然就可以隨意分給小聖。可是現在不同了。家中有了一個正在吃奶的娃，很多東西不再如之前那般理所當然。寧鳳凰可以預見，隨着小弟的長大，以後一定會出現更多的矛盾。
於是銀子，成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現代就已領教錢的重要性的寧鳳凰自然是不會放棄任何可以賺的銀子的機會。只要手中有了銀子，她就可以自己養小聖。她可以給小聖所有小聖需要的東西，而不需要經過大人們的同意。然後她還可以將小聖送到鎮上的書院里，而不是去找那個狡詐的狐貍夫子。那隻狐貍居然耍他們玩，真是罪不可赦！
“小圓球，你確定這是人蔘？”選擇性的忽略小圓球後面的話，馬聖卿抓住重點問道。人蔘，他自然聽過。可是小西村的山上居然會出現人蔘？這也太神奇了吧？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寧鳳凰猛點頭。啥都可以認錯，這個絕對不能認錯。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那咱們把它挖回去？”馬聖卿第一次見到人蔘，試探着問道。小圓球說的這般肯定，那就應該不會錯了。
“恩！”寧鳳凰的眼神十分之堅定。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決不能放過！
“爹爹，爹爹！快來，快來！”寧鳳凰和馬聖卿兜着人蔘偷偷的溜進寧家后，寧鳳凰立刻去找寧長明。思來想去，要處理掉這個人參，還是必須要找爹爹幫忙。光靠她跟小聖兩個小孩子，甚為不妥。
“別急，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寧長明本來正在屋裡逗着剛出生的寧浩然，沒料到小鳳凰突然跑進來拉着他就往外走。被小鳳凰急急的扯着，寧長明一臉的莫名。
“你來了就知道了！”寧鳳凰小小聲的說道。她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事。人多口雜，萬一不小心說出去了，整個小西村還不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