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苗曉輝剛才所坐的車子, 確實是從銀塘公社發過來的。
秦颯神色未變,道:“我們會去調查,現在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苗曉輝此時已經放棄了掙扎,面色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秦颯給同事使了個眼色, 雙雙鬆開了手, 也並沒有給苗曉輝上手銬。
苗曉輝既然敢正大光明地回來, 就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
“謝謝。”
秦颯讓同事看着苗曉輝, 自己則跑到剛才的班車上,尋找售票員詢問情況。
售票員一直關注這邊的情況,並沒有離開。
其他乘客也一步一回頭, 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公安把當兵的摁住, 這也太稀奇了, 但是都被售票員給打發了。
“秦同志, 這是怎麼了?”
秦颯作為公社裡少數出外勤的女公安,而且經常出現在汽車站, 售票員也認識她。
“那個人你有印象吧?你還記得他是在哪裡上車的嗎?”
“記得,整個車裡就他一個當兵的,哪能不記得。他是半路攔的車, 那地方還在銀塘公社的地界,在那個地方攔車的, 一般都是從附近的長河大隊出來的。”
“你之前見過他嗎?”
“沒見過。”
“你確定嗎?”
“只要是坐過我的車的人,我都會記住的。何況他長得這麼精神, 更不會忘記了。”
秦颯點點頭,跟她道謝之後就離開了。
售票員很想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被司機給攔住了。
“你現在問也不會告訴你的,過一陣就知道了。”
“那個當兵的看着不像是個壞人啊, 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會不會搞錯了?”
“你看有哪個壞人臉上刻着字的?”
此時的苗曉輝已經跟另一個公安坐上了三輪摩托車,苗曉輝坐在車斗里,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壓抑着痛苦。
秦颯看了他一眼,坐上後座,車子駛出了汽車站。
苗曉輝一路都非常配合,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只是沉默着不說話。
此時的他已經得知其他家人都沒事,兇手是針對孫芹去的,並沒有傷害到其他人,其他人到第二天才知道孫芹遇害的。
在傷心的同時,又充滿了慶幸。
進入審訊室中,苗曉輝也非常配合秦颯的審訊,講述自己為什麼回家沒有給家裡拍電報。
“我有個戰友銀塘公社的,他的母親生病了,可他要出任務所以沒法回家。我正好申請到假期回家一趟,就想着幫他過去看看,要是有什麼事就去搭把手。如果那邊事情比較麻煩,有可能就沒時間回家,所以才沒有提前發電報。”
秦颯又問了幾個問題,苗曉輝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至於他是否說的是事情,需要銀塘公社公安局那邊去核實。
審問結束,苗曉輝才再次開口詢問孫芹受害的細節。
秦颯看了他一眼,道:“兇手目的很明確,就是衝著孫芹來的,並且非常了解你們家的情況。他對孫芹有極強的報復心理,在把她殘忍殺害之後,還用鐵鎚用力敲打她的頭顱。”
苗曉輝聽到這句話,拳頭緊握,額頭上爆出青筋。
“你知道你的妻子跟誰有仇嗎?”
苗曉輝搖了搖頭:“她的性格雖然比較孤僻,但是從來不跟人爭吵,沒有跟誰有深仇大恨。”
“她跟你的家人相處得並不好?”
苗曉輝沉默片刻,道:“他們在生活上確實有不少摩擦,但是我的家人不至於因為這些小事殺了她!”
秦颯對此並未做評價,繼續問道:“你有什麼懷疑對象嗎?”
苗曉輝依然搖頭,苦笑道:“不瞞你說,我對我的妻子並沒有太多了解。雖然我們已經結婚好幾年,可她的事我並不清楚,她對我的事也並不在意。”
兩人的結合是意外,一開始對方都不是自己的選擇,陰差陽錯湊一起的。
苗曉輝知道孫芹委屈,所以就想着對她好一點,可他能做得太有限,夫妻關係非常平淡。
他以前也給孫芹寫信,可孫芹從來不回,他也就淡了這個心思了。
有時候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結過婚的人了,跟一些結過婚的戰友完全不同。
妻子和家人的關係很糟糕,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哀求父母兄長和大嫂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計較。
畢竟孫芹也不容易,一個女孩子千里迢迢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丈夫又是經常不在家,有不滿也是難免的。
“你知道孫芹的過往嗎?”秦颯試探問道。
苗曉輝先是怔了怔,很快就反應過來。
“你說的是她以前有個經常通信的男人?”
秦颯擡眼看他,苗曉輝點了點頭:“在結婚之前,孫芹就跟我坦白了。”
說得雲淡風輕,秦颯卻感受到苗曉輝語氣里的黯淡。
“你們當初是因為什麼而結婚的?”
苗曉輝表情有些彆扭,“一定要回答嗎?”
秦颯沒吭聲,就這麼看着他。
“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子。”
看到就算了,還被另一個女知青撞見了,雙方想要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都不行。
身為一名軍人,苗曉輝也不允許自己這麼不負責任。
於是他求娶孫芹,孫芹當時也同意了,兩人也就結了婚。
雖然結了婚,苗曉輝卻知道孫芹內心並不樂意。
苗曉輝也並未太過在意,覺得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很多人沒有見過面就結婚了呢,也能好好過一輩子。
銀塘公社那邊很快來了消息,經過確認,苗曉輝確實在21號當天就到達了長河大隊,他也確實有個戰友家就在那裡。
那位戰友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在看到苗曉輝幫戰友帶給她的禮物后就過世了。
苗曉輝代替戰友在那守孝,一直等到24號下葬,25號也就是今天才坐車離開。
依照長河大隊那邊對那人的描述,跟苗曉輝樣貌是吻合的。
秦颯抿了抿唇:“派人把苗曉輝的相片帶過去,再次確認。”
“是。”
雖然還需要進一步確認,保證其中沒有差錯,可秦颯心底已經確定苗曉輝並沒有說謊。
可如果苗曉輝不是兇手,又會是誰對孫芹有這麼大的惡意呢?
“秦颯,衢市那邊來消息了,張維一直都在工廠里上班,並沒有離開過。”
張維就是孫芹當年那個經常通信的男人,作為孫芹的關係人,也要進行例行調查。
秦颯吐了一口氣:“得,唯一的線索又斷了。”
“秦颯,苗曉輝怎麼辦?繼續關着還是放了?他是軍人,銀塘公社那邊又有了答覆,不好再關着吧?”
秦颯揉了揉太陽穴,“放了吧,讓他隨時保持聯絡。算了,我去吧。”
秦颯拿起文件夾走到審訊室,將苗曉輝放了出來。
“感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你可以回家了。”
苗曉輝神色並未變得輕鬆,先是經歷了戰友母親的突然離世,老太太當時眼睛已經花了,可還是分辨得出自己不是他的兒子。
可老太太一點怨言也沒有,那場景讓他現在回想都覺得很心酸。
他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就是對不起自己的親人。
結果剛回來,又聽到自己妻子被人殺害的噩耗,即便他們夫妻感情沒有那麽親密,可苗曉輝依然感到非常心痛。
原本他還打算再過兩年,就把妻子接過來隨軍,這樣就能培養感情,再生個孩子就圓滿了。
沒想到,一切還沒開始,就戛然而止。
“你們目前找到什麼線索嗎?”
秦颯猶豫片刻,道:“依照目前的線索,可以得知兇手對你們家很了解,知道你妻子藏了不少錢,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身手靈敏且手勁很大,還很有準頭,兇手的年齡應該在18歲到50歲之間。”
孫芹的腦部一共被重擊了三次,全都在同一個位置。
兇器也已經找到了,就藏在苗家的柴堆里,斧頭也是苗家的。
兇手先是翻牆而入,然後直接去了柴房拿斧頭,並且從窗戶鑽到死者屋中。
為了避免死者驚叫,先用枕頭悶死,再進行性侵,然後用斧頭猛砸她的頭部,十分地兇殘。
兇手既貪財又貪色對死者還充滿了怨恨,行動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具有極強的目的性。
至於三者之中是否有哪一條是故意誤導,目前還難以判斷,但是可以明確的是,肯定是熟人作案。
秦颯也曾懷疑過苗會計,醉酒很可能是掩飾。
不過經過調查,當時在宴席上大家都看到苗會計喝了很多酒,有一些還是大家灌的,很難裝着沒喝。
而且經過審訊,暫時沒有發現疑點。
在苗家以及附近搜查,也沒有找到孫芹丟失的物品和金錢。
張老頭則超過了五十歲,身體也比較弱,也就暫時不納入嫌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