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唐青青回到家, 蘇蓉跟她詢問起滅門案的進度。
“我怎麼聽人說，張家滅門案跟張科長的大姨子有關？”
自從滅門案發生以後，人民群眾都非常關注這個案子，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會如此殘暴痛下殺手。
因此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都很清楚, 趙麗香被抓走而且一直沒有放出來的消息, 早就傳得到處都是。
雖然沒有確定兇手是誰, 卻也知道這個自從妹妹一家出事後, 一直哭嚷得最厲害，叫囂着要是查不到真兇就不能將妹妹一家下葬，也是第一個發現這樁慘案的姐姐, 竟然跟這樁滅門案有關。
唐建國和蘇蓉跟張興禮是認識的，有過幾面之緣, 蘇蓉還跟張興禮的前妻關係不錯, 因此尤為關注這個案子。
蘇蓉很清楚趙麗芬的情況, 尤其命案之後，更清楚趙麗香的情況, 因此更加難以置信，這樁滅門案跟趙麗香有關。
如今案子進行到這一步，趙麗香與滅門案有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因此唐青青點了點頭道：
“嗯，她很可能是整個案子的主謀。”
蘇蓉倒吸一口氣：“這, 這怎麼可能？！張科長一家可沒少幫她，要不是他們, 她和她的孩子都沒去處，更別說還能到城裡生活, 孩子們也能在城裡上學了！”
開放后，人口流動比從前要快, 可鄉下人想要到城裡謀生還是很艱難的。
尤其像趙麗香這種，年紀不小還帶着兩個孩子的，更是艱難。
不僅生活不易，孩子上學也成大問題。
可張興禮全部都幫大姨子搞定了，還專門開了一家小賣部讓她去經營，這才讓他們母子三人在這個城市有了立足之地。
雖然不能農轉非，卻也是跨越式地改變了。
妹妹一家對她這麼好，感激都來不及，什麼樣的人能做出這樣可怕的事！
唐青青喝了一口水道：“升米恩斗米仇吧。”
根據趙麗香女兒的描述，趙麗香一開始確實對小姨非常感激，可漸漸地就有些不滿足了。
這一切起源於那一間小賣部。
別看小賣部不大，可因為地理位置好，對面就是一所學校，人流量比較大，因此一個月竟是能賺好幾百塊錢！
小賣部是趙麗香忙前忙后張羅的，可一個月也就只有五十塊錢的工資。
這個工資數額對於很多工人來說已經是很不錯了，一開始趙麗香也是非常感激的，她從前手裡最寬裕的時候，也不過三十多塊錢。
現在，一個月就能賺到五十！
這是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這如何讓她不激動。
她當時特別感激自己妹妹，經常跑過去給趙麗芬打掃衛生、做飯等等。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漸漸就開始不滿足了。
她覺得累死累活每天忙碌着，一個月也不過五十塊錢，趙麗芬什麼都不用干，一個月就白拿幾百塊，這讓她心理失衡。
蘇蓉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硬是壓住才沒吐出髒話：“這人怎麼能這樣！”
這麼一聽，趙麗芬確實有資本家的做派。
辛苦工作的工人，只能拿到小頭，而什麼都沒幹的‘資本家’卻是拿了大頭，榨取工人的剩餘價值。
可是這個小賣部是張家出的錢，門面也是張家的關係才拿下的，進貨渠道如果沒有張家使勁，趙麗香一個外地鄉下人也難以拿到貨。
若非有張家使勁，趙麗香根本不可能賺到這五十塊的工錢。
雖然是姐妹是親戚，可別人憑什麼幫你承擔那麽多風險？
現在政策雖然不一樣了，可有時候還是不大明朗。
再者，做生意都是有虧損的風險。
小賣部現在賺了，一切都還好說，若是賠了，趙麗芬能一起承擔損失嗎？這必然是不行的，因為趙麗芬只是一個僱工，不用承擔風險。
看似趙麗芬沒有出力，實際上投入的資本和人脈渠道等，都是以前奮鬥的結果，只是提前付出了，所以後期就看不到。
兩人的矛盾還不止這些，趙麗芬大兒子欺負趙麗香小兒子也是重要的導火線。
趙麗香女兒還說，她媽媽說趙麗芬瞧不上她，原本想要再嫁，總是給自己介紹一些歪瓜裂棗。
而且明明丈夫這麼能耐，做小姨的也不給外甥女找個好工作。
要是能吃上公家飯，以後找對象都要容易不少。
若非如此，自個的女兒也不會找了這麼個又蠢又窮的。
趙麗香以前也讓趙麗芬幫忙給自己女兒找對象，可介紹的都不是什麼好的，有的人甚至只是個臨時工！
這讓趙麗香心裡很是不舒服，覺得趙麗芬瞧不上他們一家，介紹的時候一點都不盡心。
蘇蓉嗤笑：“他們也不過是靠着妹妹一家才能活的，戶口是農村的，還瞧不起別人了！妹妹幫了這麼多全忘了！真是個白眼狼！”
蘇蓉越聽越是生氣，“你說這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無恥的人！”
唐青青剛聽的時候，也感到很是不可思議，現在再複述才稍稍平靜一些。
她經歷過幾次凶殺案，很多時候兇手的殺人動機都極為荒謬，可這一次依然被趙麗香的殘忍給震撼到了。
多大仇啊，就要把妹妹一家子都給砍了！
唐青青也難以理解趙麗香的恨意為何這麼大，整個案子讓她感到毛骨悚然，想起了書上的那句話——人心比鬼更可怕。
蘇蓉看唐青青臉色也不大好看，將嘴邊的謾罵硬是吞了下去，轉移話題道：
“你今天晚上想要吃什麼？媽今天買到了半斤五花肉。”
唐青青還未開口，唐珍珍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媽——”
蘇蓉一看到唐珍珍，連忙跑了過去攙扶唐珍珍。
“珍珍，你怎麼起來了！不是讓你不要亂動嗎，小心腦袋又疼了。”
唐珍珍黏着蘇蓉，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道：“媽，我已經沒什麼事了，您不用那麽緊張啦。”
“我能不緊張嗎，那天差點沒把媽給嚇死！你這孩子平常一直很乖，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去摻和那些事！”
唐珍珍仰着小下巴，嘟囔着嘴道：“我也是想幫爸爸的忙啊，廠子里丟了那麽多錢，我也想盡自己一份力。”
蘇蓉扛不住女兒的撒嬌，不禁捏了捏她的臉蛋。
“讓我怎麼說你才好，現在就要文藝匯演了，你要是出事了，這段時間的準備就白費了！”
唐珍珍只是有些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能繼續跳舞，不會影響演出。
蘇蓉親自去文工團為唐珍珍請假，具體她也沒有說清楚，只說唐珍珍是為了抓小偷才受了傷，這樣的英雄事迹讓文工團領導都跟她保證，只要不影響唐珍珍行動，就不會將她給替換掉。
唐珍珍也就安心地留在家裡養傷，不用跟別人一樣每天辛苦訓練。
現在就要進入九月，距離十一也不過一個月，文工團要求大家都得住在宿舍里，非必要不能回家，專心進行排練，確保文藝匯演那天能順利演出。
“媽，廠子里到底查得怎麼樣了，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蘇蓉頓了頓：“大人的事你別管，老老實實地養好身體就行。”
唐珍珍不明白為什麼父母不讓她問起這件事，害她都沒法分享自己‘分析’到的信息，讓大家知道她的厲害。
可每次提起都被打斷，這讓她心裡有些鬱悶，為什麼她破了案，帶着人抓到歹徒，現在卻又什麼都不跟自己說。
唐珍珍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纏着蘇蓉問道：
“媽，晚上吃什麼啊？我好想念你做的家鄉小炒肉啊，這幾天一直吃清淡的，我嘴裡都沒味了。”
“你啊，沒有辣椒吃什麼都不香。行，媽晚上給你做。”
蘇蓉說完這話，頓時想起自己剛才還在問唐青青想要吃什麼呢。
她就買了半斤肉，沒法分成兩種做法。
蘇蓉很是為難地看向唐青青：“青青，你看晚上吃家鄉小炒肉怎麼樣？”
唐珍珍看到唐青青一副突然想起什麼的樣子，連忙道：“媽，還是看姐姐想吃什麼吧，我以前已經吃了好多好東西了，姐姐的需求更重要，我吃什麼都可以的。”
唐青青挑了挑眉，道：“那就紅燒肉吧。”
唐珍珍眼眸閃了閃，“媽，那就改成紅燒肉吧，我不吃辣的也沒關係的。”
蘇蓉夾在中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才好，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
換做平常，蘇蓉就給唐青青做紅燒肉，可現在唐珍珍受傷了，就想讓她開開胃。
“我上樓看書。”
唐青青直接上樓，也不管後面的官司。
蘇蓉歉意地看向唐珍珍：“媽下次買到五花肉，再給你做家鄉小炒肉。”
“媽，你不用管我，姐姐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胡說什麼呢！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偏頗誰的。家裡還有肉票，明天保准讓你吃上五花肉。”
唐建國雖然是廠長，可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的，一周也吃不上幾回，不過已經比很多人家要好得多。
不少人一個月也買不了兩次肉，肉不僅貴還需要票，想買還不一定能搶到。
尤其是五花肉、肥肉這種好地方你，若不早早就去排隊，連根毛都不給你剩下。
唐珍珍扯着蘇蓉的胳膊搖晃着：“媽，您最疼我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唐青青上了樓隱約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嘴角抿了抿，關上門將那些紛擾隔開了。
她並沒有興趣去‘爭寵’，跟沒興趣與唐珍珍陷入這種無趣的爭鬥之中。
在書上，蘇蓉特別的寵着文中的女主，有出自母親的愛，也有四歲前將孩子放到鄉下長大的愧疚。
雖然有些地方，蘇蓉看着似乎太過喜歡干涉女主的生活，可對女主也是真的好，有什麼需求都會盡量滿足。
現在的父母大多如此，他們認為自己擁有更多的生活經驗，也就更加覺得自己知道什麼對孩子更好，讓孩子少走一些彎路，而忘了顧及孩子的心理需求。
唐青青的命運被改變后，很多想法也跟書上的女主以後有所不同。
她是沒法像女主一樣聽從蘇蓉的安排，再加上之前受到的傷害，讓她沒法跟蘇蓉太過親近。
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最好，讓蘇蓉尊重自己的意願。
蘇蓉溫和的背後卻也是極為強勢的，若是跟她過於親近，就難以避免地被控制。
至於唐珍珍，唐青青說實話心裡是有些失望的。
從前的她心眼雖然壞，卻也是個極為聰明能幹的人。
現在，不知道是為了爭寵，還是為了偷懶，竟然在得到承諾不會換角后，硬是賴在家裡這麼長時間。
她的傷早就沒事了，腳步穩健，在沒人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有人的時候就擺出一副虛弱模樣。
唐珍珍以為自己裝虛弱沒人知道，唐青青早就根據她的步伐和足跡中看出真相了。
每天吃吃喝喝也不動，這是舞蹈演員的大忌。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不是說說而已。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三天不練觀眾知道。
哪怕再是天才你，也是不能鬆懈的，否則身體很快就會抗議，也不能任性地斷掉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