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聽那俊朗將領說話,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現在細細回味,卻是覺得有些蹊蹺。
他明麵上是在勸說楊萬裡招供,但現在看來,真正用意卻是在警告楊萬裡似的。
他的意思是楊萬裡若敢供出幕後的人,就殺他全家嗎?
趙洞庭看這俊朗將領幾眼,心裡總覺得古怪。
不過現在楊萬裡死都死了,再說什麼,顯然也沒有什麼用了。突兀問他,也隻怕是打草驚蛇。
但想要事情就這麼了結,也是妄想。
趙洞庭心裡冷笑著,道:“在場諸位有哪些是殿前司、侍衛親軍的將領?”
有幾人聞言,眼中露出微微喜色。誰都看得出來,小皇帝這是要拿這些禁軍將領開刀了。
趙洞庭看到這幕,心中有些悲哀。南宋朝廷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他們竟然還有心思互相傾軋。
隻是細想,朝廷中有派係之爭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跪在地上的幾個將領紛紛開口。
“臣殿前司副主管公事東河裡!”
“末將殿前司都虞候張希在!”
“臣侍衛馬軍公事蔣存忠!”
“末將侍衛馬軍副公事陸川遙!”
“臣侍衛步軍公事楊儀洞!”
看得出來,任正職的主管都是文臣。而武將,多是副手。
自都虞候以下的如諸班、諸直將領,則是沒有資格進來覲見趙洞庭。
趙洞庭格外注意那個俊朗將領,侍衛步軍公事楊儀洞,他恰恰是楊萬裡的上司。
現在南宋小朝廷殿前司和侍衛親軍都由蘇劉義統率,侍衛步軍主官“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自然是虛設,楊儀洞作為步軍公事,可謂是侍衛親軍中摸著天的人物,在禁軍中地位僅次於蘇劉義、東河裡兩人。他的身份,還有剛剛他對死鬼楊萬裡說的那番話,讓得趙洞庭心中更為猜疑他就是楊萬裡幕後的主使者。
楊萬裡不過是個副職,真的能買通皇帝旁邊的近衛?
除非這個楊儀洞是個吃乾飯的還差不多。
但看起來,楊儀洞可不像是個傻子。
趙洞庭心裡想著,“雖然沒有證據,但寧殺錯,勿放過,老子皇帝還沒有做過癮,身邊絕不能留威脅自己性命的人。就算不能殺這個楊儀洞,也要把他罷黜出去!”
當即,他說道:“朕的禁衛軍中竟然出現如此多的逆賊,爾等是否有之罪?”
這種情況下誰敢說不是啊?
連蘇劉義都乖乖點頭,一眾人低聲下氣道:“是……”
“這樣吧!”
趙洞庭趁此機會施刀,“禁衛軍體係龐大,蘇大人統管殿前司和侍衛親軍,終日操勞,難免力有不逮……”
話說到這,就有幾個大臣眸光發亮起來。
小皇帝這明擺著是要削蘇劉義的權,蘇劉義的權削了,豈不是有人就有便宜占了?
沒曾想趙洞庭接著卻是說道:“從即日起,侍衛親軍便由朕親自統率,諸位覺得如何?”
眾人都為之傻眼。
十一歲的小家夥就要統兵?這不是鬨著玩麼?
當下都向太後看去。
楊淑妃輕輕拍著趙洞庭的腦袋,道:“昰兒,你還小,哪懂得什麼統兵啊?”
有幾個想要接掌侍衛親軍的大臣忙跟著開口,“請聖上三思。”
趙洞庭心裡早就想好說詞,眼神嚴厲地在剛剛開口的幾位大臣臉上掠過,然後對楊淑妃道:“母後,我們大宋淪落至此,皇兒當以光複河山為己任。雖年歲尚小,但皇兒覺得自己應當從現在就開始錘煉己身,不然日後如何統兵?如何驅逐元賊?光複先祖河山?”
他這番話可謂是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這還是以前隻知道吃喝玩樂逗蟋蟀的小皇帝麼?
一場風寒怎麼像是讓他開竅了似的?
再回想起趙洞庭剛剛收拾楊萬裡,以及現在要掌侍衛親軍的種種舉措,可謂是滴水不漏。有些人看向趙洞庭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勁了,這可真不像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子能夠有的城府。
楊淑妃微張紅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幾個有心接管侍衛親軍的大臣剛剛被趙洞庭眼神警告,此時也不敢再多言。
屋內驀然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