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琢磨,道:“我就按著我的話說,夫人你幫我好好潤色潤色。末將雷州飛天軍統帥柳弘屺遙稟聖上,雷州知州革離君意圖謀逆,將於五日後卯時大軍集結在西流渡口。末將假意率軍與他攻島,到得島上時再行反戈,助聖上誅殺此賊。”
柳夫人奮筆疾書,字跡俊秀,然後抬頭道:“完了?”
柳弘屺撓撓頭,“就這麼多了。”
柳夫人不禁莞爾,又自顧自添上幾句場麵話,說道:“你啊,平時讓你念書你不念,這下可好,連句恭維聖上的話都不會說。”
柳弘屺訕訕笑道:“這不是還有你麼?十多年來都是你替我執筆,我都已經習慣了,去學那些字作甚?”
柳夫人搖搖頭,哭笑不得,也無可奈何。
又在信的末尾添上日期,將信小心翼翼地折好,遞給柳弘屺,“你打算讓誰去送信?”
柳弘屺道:“要不……讓希逸那小子去?”
希逸是他家中傭人。
柳夫人點點頭道:“希逸性子機靈,我看可行。”
柳弘屺有些興奮地握著書信,“那我這便去找他。”
說完匆匆出門。
柳夫人看著自家夫君離去的背影,嘴角泛起柔和微笑。
她父親是海康縣的私塾先生,她也自幼博覽群書,算是書香門第,但嫁給柳弘屺這個粗野漢子,她卻從不後悔,因為夫君雖然粗獷,對她卻是萬分體貼。這些年來她沒有子嗣,柳弘屺待她仍是一如既往。
想到此處,柳夫人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眼中不禁露出幾分惋惜。
希逸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長相普通,但穿得齊整,柳弘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給他養的那隻純白色的小貓咪喂食。
柳弘屺是個粗人,走進去看到這幕就忍不住說道:“你對這隻貓倒是比對你自己都好。”
“老爺。”
希逸回過頭,卻是笑眯眯的,“這隻貓咪對我來說可有大用。”
柳弘屺沒好氣道:“一隻貓而已,能有什麼大用?”
希逸機靈,沒有子嗣的柳弘屺對這小子也頗為中意,奈何,這小子實在不求上進,讓他參軍也不去。
見柳弘屺滿臉不屑,希逸也不做解釋,隻問道:“老爺找我何事?”
他當然不會告訴柳弘屺,他養這隻貓兒,常常能在大街上惹得富家小姐們駐足觀望逗弄。
柳弘屺瞧瞧屋外,將門掩上,走到希逸麵前,將書信拿出來,輕聲道:“你速速去碙州島,將這封書信親手交給皇上。這封信關係著你老爺的生死,你可能做到?”
希逸隻是個家丁,聽柳弘屺這麼說,縱是機靈,也不禁愕然。
老爺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官兒,至於麵見皇上,他壓根連想都沒有想過。
柳弘屺見他愣住,微微皺眉道:“怎的?你不敢?”
希逸接過書信,笑道:“不是不敢,就是老爺您說要我去見皇上,我有點激動而已。”
因為柳弘屺家中總共也就隻有兩個下人,除去希逸外,還有個伺候柳夫人的婢女,所以主仆關係向來頗為親近,柳弘屺在希逸麵前沒什麼架子,希逸再柳弘屺麵前也不怎麼拘謹。
柳弘屺見希逸好像沒什麼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又叮囑道:“你可得小心些,現在知州大人已經準備投降元朝了,要是你被他抓住,瞧見這封信,我們全家都得掉腦袋。”
希逸聽得這話,麵色凝重起來,“老爺,我會小心的。”
“嗯。”
柳弘屺點點頭,“那你儘快去辦吧,記得,越早將這信交到皇上手中越好。”
希逸將書信塞到懷裡,“那我這就去。”
說完就往門外走去。
可走到門口,他卻又折返回來,將床上的純白色小貓抱到懷中。
柳弘屺沒好氣道:“都甚麼時候了,你還帶著這貓做什麼?”
希逸嘿嘿笑著,“老爺您彆管,反正小的肯定將信送到就是了。”
而後他便又匆匆往屋外走去。
柳弘屺看著他的背影笑罵,“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