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去,太陽忽然冒出頭來,橙黃,映得天邊紅雲滾滾。
南宋士卒們此時離鐔津縣不過五十裡,都將蓑衣退去,就地紮營,準備造飯。
不是趙洞庭不想繼續行進,而是道路泥濘,古代夜色又黑,便是行軍,也走不得多遠,徒勞浪費將士體力。
這個時候,文起終於是馳馬追趕上來。
他先是和那士卒還有姑娘到了鐔津,然後聽聞大軍已向北行,便冒雨追來。
此時他渾身早已是淋得澆濕,披頭散發了。
到宋軍軍營南麵,他被放哨的士卒攔住。
文起匆匆下馬說道:“我乃興國軍文軍機令次子文起,有緊急軍情稟報聖上,速去通報。”
因為出來得急,他卻是連件信物都沒有帶。
幸得哨兵見他穿著,又聽他自報為文天祥之子,不敢怠慢,匆匆馳馬往軍營中跑去。
隻不多時,便有隊銀鱗侍衛親軍匆匆而來。
嶽鵬馳馬在前,瞧清是問起,速度更快幾分,“文起!”
當初馳援碙州島時,文起是跟在文天祥身側的,是以和嶽鵬兩人有過照麵,算是相識。
文起見到嶽鵬,連忙跑上去,“嶽將軍,速速帶我去見皇上!”
那姑娘見他真是文起,眼中又有幾分奇異之色劃過。
嶽鵬到文起近前,伸手將他拉上馬去,帶著他直奔中軍大營,“讓開!讓開!”
持著令牌一路直到趙洞庭車輦旁,嶽鵬才勒馬,文起跑到車輦前跪倒在地,“皇上,請派兵馳援平南。”
話剛說出口,他眼中已是有淚水淌出來。現在,也不知道平南縣城怎麼樣了。
趙洞庭正在車輦裡吃飯,聽到這話,放下碗筷走出車輦,見是文起,臉色微變,“平南怎麼了?”
文起哽咽道:“傑蘇爾大軍強攻縣城,父親……父親他吐血暈厥……”
“阿裡海牙不愧是元軍名將,這般反應,堪稱迅速啊……”
秦寒這時候也走出車輦來,聽到文起這話,輕聲感慨著。但他神色,並沒有露出半點驚訝。
顯然,他心中早已預料到阿裡海牙的動作。
趙洞庭卻是緊皺著眉頭,“軍機令吐血?莫非是什麼突發疾病?嚴重不嚴重?”
文起咬著牙道:“父親他……是被氣的。元軍將我奶奶還有大哥在城前活活用戰馬拖曳而死。”
“這……”
趙洞庭微微怔住,隨即看向秦寒,道:“不去昭州了,大軍改道,馳援平南!”
他決定這樣,倒不是全然因為元軍的舉動生氣,而是知曉文天祥吐血暈厥,興國軍中無人主持大局,平南現在怕是支持不住多久。如果平南支撐不住多久,那也就沒有再取昭州的必要了。
如果此時去取昭州,反而是將自己陷入到重重包圍之內。
“不可!”
秦寒這時候也是微微皺起眉頭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預料到文天祥會怒得吐血暈厥。
不過他還是出言反對趙洞庭的打算,道:“我軍若是改道前往平南,屆時阿裡海牙大軍必定全部圍往平南,我們可就是送羊入虎口,隻有與平南同覆滅的下場。”
趙洞庭深深看著他,“朕要的軍師,就是能幫朕解除這種困局的,不是麼?”
秦寒想到的這些,他也同樣想到了。
如果秦寒就這點本事的話,趙洞庭覺得自己以往或許高看他了。
“嗬嗬。”
秦寒忽地笑出聲來,笑得詭秘莫測。
這是他到趙洞庭身邊以來,首次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