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更亮時,官道上逐漸熱鬨起來,路過的車馬行人無不對穎兒投來好奇目光。
她身上喜服鑲著金鳳,這絕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有的。但慶幸現在雷州是天子腳下,雖然人人驚豔穎兒的美貌,倒也沒人敢放肆造次。
穎兒有些餓了,在路旁看到挑著燒餅叫賣的小販,掙紮良久,卻又終是離去。
她身上沒有銀錢,隻有喜服上鑲嵌著不少珠寶。此時她將這些珠寶緊緊捏著手中,卻是舍不得用。
這些珠寶,都是皇上娶她的見證。
想起趙洞庭,她不禁又是淌淚。
就這樣,穎兒離開海康縣越來越遠。
海康縣行宮內。
趙洞庭也已起床,如尋常那般給楊淑妃請過早安後,到議政殿上朝。
昨夜穎兒離宮的事情在朝廷還並未傳開,隻是民間有些許傳言,說昨夜有新婚小娘子深夜出城。
群臣意外發現,以往總是打扮得極為齊整的趙洞庭,今日卻是頭發稍顯淩亂,好似沒有梳過。
都是過來人的他們還止不住的心中高興,隻以為莫是惠妃娘娘勞累過度,沒精神給皇上梳妝了?
卻沒曾想,麵無喜怒的趙洞庭剛剛坐到龍榻上便說了句石破天驚的話,“朕有件事要告訴諸位,昨夜,惠妃不幸暴斃身亡了。”
“啊?”
滿殿皆驚,勃然色變。
陸秀夫胡子哆嗦著走出列,拱手想要詢問,但想想,又默默退回去。
皇上都已經說惠妃是暴斃的,再問有什麼意義?
沒幾個人真相信惠妃真是暴斃。但是,這些朝臣對後宮之事的避之不及,便恍如後宮中的嬪妃貴人們對朝廷政事的敬而遠之。
作為臣子,摻和皇上的家室,乃是大忌。
就算惠妃是因彆的事而死,但皇上說她是暴斃,那就是暴斃。
群臣都被這個忽如其來的消息震得有些精神恍惚。
趙洞庭瞧著下麵沒人說話,又道:“朕昨夜已安排葬儀司連夜將惠妃入殮,等過兩日,由禮部牽頭主持,將惠妃遺體以貴妃規格下葬吧!”
說完這兩句,他就又走下龍榻,往議政殿外走去。
群臣麵麵相覷,各自都在心中琢磨惠妃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行宮內就炸開了鍋。
趙洞庭剛剛回到寢宮,還沒來得及喝口茶,楊淑妃就帶著一眾太監侍女匆匆趕到。
“太後駕到。”
太監那尖銳的喊聲才響起,楊淑妃人已經衝到院子裡,直到趙洞庭麵前,“惠妃薨了?”
趙洞庭心中微微驚訝楊淑妃這麼快就收到消息,隻道:“太後請到室內說話。”
楊淑妃微微蹙眉,察覺到此事應該有些蹊蹺,跟著趙洞庭往房內走去。
剛到房間裡,她又問道:“惠妃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洞庭知道這事早晚瞞不住楊淑妃,如實答道:“惠妃沒死,朕將她驅逐出宮去了。”
然後也不等楊淑妃追問,他便竹筒倒綠豆般將穎兒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了楊淑妃聽。
這直讓得楊淑妃恍惚良久,又怒又悲,嘴裡不住地道:“她怎會是細作?怎麼會是細作?”
她也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不過對於趙洞庭將穎兒驅逐出宮的舉動,她倒也沒有什麼異議。
穎兒在宮中多年,楊淑妃對她亦是有著感情。她隻是感慨好好的婚事竟會弄成這樣。
等不多時,樂舞、韻錦也滿是焦慮地帶著張茹跑到趙洞庭院子裡來。
連她們都已經收到消息了。
樂舞和韻錦卻是將穎兒當作姐妹的,這個時候已是連淚水都淌出來。
趙洞庭聽得太監稟報,將三女都叫到房間裡,不得不又將穎兒的事情詳細述說了遍。
他總不能看著樂舞和韻錦傷心。
三女聽完,也是被穎兒的身份給驚住。
誰也想不到,對皇上那般嗬護的穎兒,竟會是添香閣的細作。
但饒是如此,樂舞對趙洞庭將穎兒驅逐出宮的決定也是稍有不滿。嘴上沒說,紅唇卻是高高嘟起。
趙洞庭心中苦笑,也不再做解釋,讓楊淑妃和幾女離開,便著人去宣內侍府大太監和現在親自掌管宮內左右衛宿衛兵的蘇劉義。
穎兒已經離宮,從這灘渾水中摘出去,他自然不會再容許宮中還有細作存在。
等到內侍府大太監和蘇劉義到,趙洞庭隻說:“即日起嚴查宮內各部,看看宮中有沒有細作。”
大太監和蘇劉義都是若有所思,隨即領命。他們自然隱隱意識到,這事或許和惠妃有關係。
惠妃剛剛暴斃,皇上就突然要查細作,怎麼可能沒有關聯?
一場暗處的風暴,突然在行宮中悄然席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