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沉吟兩聲,則是道:“若也速兒和伯顏兩軍彙合,哪座城池能擋其鋒芒?皇上此番布置看似沒有疏漏,可若是被元軍撕開裂口,整個防線,就也就破了。特彆是如果元軍選擇岑溪、潯州、宣化作為突破之地的話,屆時城破,我軍可是有首尾不能相顧之憂。陣如長蛇,被抓七寸的話,也就靈活不起來了。”
他說的岑溪、潯州、宣化,正是三道防線中的三個居於中間的城池。
東河裡聽到秦寒這話,臉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趙洞庭聽得出來,秦寒還是不讚同他的這種兵力布置。他雖然沒反對,但心裡恐怕還是固執己見。
趙洞庭自己是下定主意便很難被彆人勸動的人,秦寒是鬼才,傲氣斐然,自然也同樣如此。
誰不覺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穩妥的?
趙洞庭眼中微微閃過精芒,道:“以元軍現在的軍力部署,伯顏不可能假道去宣化,他的糧草不能供應這麼遠,而且有被我軍切斷糧草的危險。也速兒倒是可能從夔州前往荊湖北路或是荊湖南路和廣西南路接壤的地方,然後和伯顏呼應,他在這兩地,元朝對他的糧草供給更為方便。”
秦寒道:“那如果他們不合並一處,而是儘全力各攻宣化、岑溪呢?”
趙洞庭撇撇嘴,“朕在各軍之中派發那麼多的火器,他們能夠輕易攻得下麼?”
他此時有著如秦寒那樣自信的神采,“隻要能夠堅守住兩三日,朕在其餘城池中的援軍便可趕到。屆時,不過是和元軍決死而已。元軍興師動眾,不管戰局如何發展,我軍和他們決死,在所難免。”
秦寒不再說話,看向趙洞庭的眼神中微有詫異。
他大概沒有想到,隻是短短的兩年不到時間未見,趙洞庭就已經能在軍事上說得頭頭是道。
他剛剛故意不將元軍糧草的供給問題說出來,就是還抱著想讓趙洞庭再改主意的心思,卻沒曾想,趙洞庭卻是能夠發現其中的關鍵,而且還反駁得如此順速。要知道,即便是老將東河裡,也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清楚其中關鍵。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不是趙洞庭多厲害,而是他這些天來始終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讓他帶軍去打仗,他或許不行,但大局觀,他還是有的。
也可以說,趙洞庭有紙上談兵的能力。
在秦漢沉默的時候,趙洞庭又道:“朕擔心的,隻是伯顏和也速兒彙聚在我和文軍機令防線的交接處,到時候他們數十萬大軍齊攻梧州、鐔津,亦或是岑溪,我軍想要馳援,時間上都未必來得及。”
梧州城外雖然山脈橫亙,又有大川,但區區梧州,在如今這樣的戰圈內,卻是算不得什麼了。
不論是伯顏,還是也速兒,都完全可以繞過梧州。而鐔津、岑溪,可沒有梧州那樣的天險可守。
梧州這個角,是趙洞庭防禦圈中最堅固的角,但同時,也可以說是最脆弱的角。
這個點出問題的話,其餘城池的援軍真的很難救。
秦寒眼中閃過異樣光芒,道:“那皇上親率天閒軍,就是為了防範梧州、鐔津和岑溪被破吧?”
趙洞庭點點頭,長舒口氣道:“先看元軍到底作何部署,然後我軍再酌情調動吧!”
說到底,眼下說什麼都隻是推測。戰爭,可不會順著他們的推測來走。
其後,三人又在房間內商議多時,但便是秦寒,也拿捏不準元軍到底會如何進攻。
雙方數十萬大軍開戰,這已經不是人力能夠完全預料到戰況的了,哪怕是鬼才也不行。
當初和阿裡海牙作戰時,秦寒能夠運籌帷幄,那是因為地盤小,且宋軍是攻,占據主動,他隻要想元軍會作何應對就可以。但現在,是元軍進攻,宋軍防守,元軍不出招,他也想不出來元軍會怎麼打。
這便向是兩個下棋,才剛剛開局,對方還未落子,誰能料定對方會先怎麼走呢?
時間又過去數天。
逐漸有越來越多的情報送往信宜。
也速兒揮軍二十二萬,已到夔州境內思州的安夷縣,離著荊湖北路不遠。
伯顏大軍二十萬壓到肇慶府,和廣南西路僅僅隔著德慶府,離宋軍防線已不過兩百公裡。
不過,伯顏卻是在肇慶府大軍駐紮,不再前進。
趙洞庭意識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發生了。伯顏,似乎真有等待也速兒彙軍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