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軍山上很快空蕩起來,僅於數百傷殘老卒和無得。
無得始終沒有睜眼,似乎真要將滯留在這裡的亡魂全部超度了去。
但到底有沒有亡魂,誰又能說得明白呢?
趙洞庭也沒有去打擾他,請他去宮中做客的意思。
他不懂那些高深莫測的東西,光是想想,也不覺得和無得會有什麼共同話題。
他超度他的亡魂,他做他的皇帝,互不乾擾,這樣就挺好。
再回到海康,已是正午了。
眾臣散去,趙洞庭帶著楊淑妃、穎兒、張茹、趙昺回到寢宮。
有宮女端著膳食到寢宮內。
趙洞庭匆匆用過膳,就準備回房間去畫他的國旗。但這時,趙昺卻是突然將他叫住,“皇兄。”
他較之趙洞庭也就小兩歲,現在看起來雖然仍舊稚嫩,但倒也能勉強算是個成年人了。
皇室的孩子都早熟,趙昺也這樣。表情嚴肅,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趙洞庭見他鄭重其事的模樣,微愣,“有事?”
趙昺躬身道:“趙昺請求皇兄賜予封地。”
“嗯?”
趙洞庭露出驚色,隨即皺眉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看向楊淑妃,發現楊淑妃也是訝然。顯然,這事趙昺並沒有和楊淑妃提及過。
或許這終究是因為楊淑妃不是趙昺的親娘吧,趙洞庭心裡微微歎息。
對於自己這個弟弟,他豈能沒有半點了解?
趙昺平時話不多,行事間有板有眼,很是正經,但心思卻是較之同齡人要深沉許多。
趙洞庭不由自主的想,趙昺突然想要封地,是什麼想法?
脫離行宮這個大牢籠麼?還是脫離自己的羽翼?
他眼睛再度落到趙昺的身上。
趙昺道:“趙昺年歲不小,自覺該是時候出去曆練了。”
曆練麼?
趙洞庭微微沉默。
其實,趙昺縱是不提,他也沒打算讓自己這弟弟在宮中做個安樂王爺。他出生皇室,那位大宋出力隻是早晚的事,隻是趙洞庭見他年歲小,暫且還沒有讓他出去曆練的心思而已。現在,趙昺自己提出來,趙洞庭心中免不得有些失望。
這是不安分的表現。
而對於皇上而言,皇室中任何哪位皇親的不安分,都是種危險信號。
可要是不讓趙昺去,兄弟倆之間怕是會生間隙。
趙洞庭不想趙昺對自己心存怨恨。
沉默過後,他點頭道:“如此也好,朕本也有打算讓你出去曆練曆練的,畢竟在宮中看再多的書,也不如出去見見世麵。你現在自己提出來,足以說明你有為大宋出力的心,朕很高興。”
他走到趙昺身前,拍著趙昺的肩膀,道:“現在咱們趙家就剩下你我兄弟兩個了,你要和朕齊心,大宋才能複興。”
趙昺躬身,“臣弟多謝皇兄。”
楊淑妃眼眶微紅。
趙洞庭點點頭,鬆開按在趙昺肩膀上的手,“你想去哪?”
趙昺道:“臣弟想求皇兄將邕州賜給臣弟做封地。”
“邕州?”
趙洞庭皺著眉頭,乾脆坐回到椅子上,“你怎的會想去邕州?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邕州位於廣南西路最西側,各民族混居,又臨近大理、越李朝,離蜀中都不遠,其局勢可以說是整個廣南西路最為複雜的。現在,廣南西路各地府衙都已安穩,唯獨邕州、自杞、特磨道那邊還有亂民為禍,民間的勢力和之前官府的勢力始終阻礙著大宋朝廷在那裡安下府衙。
趙洞庭倒不是舍不得將那地方給趙昺,隻是以趙昺年紀,他真擔心他能不能管理好那裡。
趙昺到底年歲不大,治理地方,又豈會是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趙洞庭這樣說,其實已經有勸趙昺改個地方的意思。甚至,要雷州做封地,趙洞庭都會答應。
然而,趙昺卻是說道:“臣弟想為皇兄分憂。”
見他這樣說,趙洞庭便不好說什麼了,偏頭看向楊淑妃而去。
楊淑妃張張嘴,卻也不知道怎麼說。她不是趙昺親娘,又知道趙昺心裡敏感,有些話的確不便出口。
趙洞庭見楊淑妃不開口,又看向滿臉誠懇的趙昺,隻得道:“既然你堅持,那便好吧!朕明日早朝時向朝臣宣布將邕州連帶著自杞、特磨道兩地都歸於你的封地,由你兼任邕州、自杞、特磨道的知州。不過朕先和你說好,要是你管理不好地方,那朕可會再將你宣回來,到時候,你先給朕在朝中曆練幾年再說。”
說出這番話時,趙洞庭的語氣還是很平和的,很有做兄長的樣子。
其實在他心裡,也是真正將趙昺當作弟弟看待。在這個年代,他的血緣親人亦是不多了。
趙昺跪倒在地,“臣弟叩謝皇上。”
“起來吧!”
趙洞庭笑笑,向著臥室裡走去。但轉身後,臉色卻是有些凝重起來。
趙昺選擇邕州做封地,這讓得敏感的他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