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讓士卒們使用轟天雷實在是記昏招。
因為,這讓得軍中的那些士卒都不敢接近趙洞庭幾人了。趙洞庭幾人從硝煙中衝出來以後,無數元軍看到他們竟是避之不及。
誰敢接近啊?
跑上去就是挨炸的份。
他們可沒有趙洞庭、元真子他們那樣的輕功。
之前隻拚刀槍,他們心中有著僥幸,還敢衝上去。可此時,在轟天雷的威力震懾下,實在再沒有那種膽量。
明知必死,哪怕是再精銳的士卒,也難以鼓起勇氣赴死。
“殺!”
“殺啊!”
“都他娘的給我衝啊!”
回過神來的元屋企暴跳如雷。
可是,他旁邊的令旗手聽得他的叫喊,壓根就不知道怎麼下令。
趙洞庭幾人在炮火中疾跑。
團團土屑,在他們的旁側不遠處炸起。但他們,總是能從硝煙中跑出來。
數千元軍形成的大陣,終究是被他們穿越過去。
元屋企愣在行女車上,無比懊惱。
無數元軍追趕,可縱是騎馬,也遠遠比不上趙洞庭他們的速度。
很快到得城下,趙洞庭幾人順著吊橋便跑了進去。
元屋企愣愣看著幾人入城,眼角都差點迸裂,聲嘶力竭:“入城!”
下頭的士卒們推著行女車,數千元軍浩浩蕩蕩追殺進城。
可等得他們入城,自然已經是看不到趙洞庭等人的影子了。
趙洞庭幾人入城以後,卻是上了屋頂,然後在屋頂上大步向著內城方向而去。
城內響起的聲聲炮響聲,讓得趙洞庭也是心急如焚。
如果內城被攻破,那這邵武城,也就等於失守了。他讓眾多百姓聚集內城,也將會成為一記昏招。
那麼多的百姓,都會淪為元軍刀下的魚肉。
幾人在房頂上起起落落。
隻不多時,便能遠遠看到還在向著內城衝殺過去的元軍,以及艱難抵擋的頭陀軍士卒們。
頭陀軍多數持弓箭,可是,元軍中卻同樣有弓箭手。雙方都不斷有士卒中箭倒地。
元軍遍布在街道上,不知比頭陀軍要多多少人。
這裡已經是內城城門口了。
再往裡,內城就將失守。
頭陀軍們退無可退,隻能拱衛在城門外,以血肉之軀抵擋元軍的箭矢。
趙洞庭不知道整個邵武縣城內還有多少頭陀軍士卒活著,但在這內城北門,僅僅隻剩下數百人還在抵擋。
有的在城頭上,有的在城門外。
他們浴血廝殺,個個都紅了眼睛,可卻仍是擋不住元軍的攻勢。
這是血與淚的悲歌。
戰火下,沒有人是幸運的。百姓不幸,將士不幸。
縱觀無數年代,哪怕再為腐朽的朝廷,對民間的危害,也絕對沒有戰火造成的這麼嚴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很是慘烈,可終究慘烈不過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的蕭索。
一個個頭陀軍士卒的死,便意味著無數個家庭的破裂。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說的就是這樣悲涼的時代。
“殺!”
趙洞庭不願看到整個天下千村萬落生荊杞,猛然暴喝,從屋頂上掠下。劍爆寒光。
他其實可以對整個天下不管不顧,也可以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但是,他做不到。
他身旁的人,如樂嬋、楊淑妃,再如文天祥、陸秀夫、張玨等人,哪個不是心懷著大宋天下?哪個不是惦念著黎民百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讓趙洞庭不能放下複興大宋的擔子。
一顆原本在現代社會被磨礪得有些冷漠的心,在這個年代,早已再度充滿熱血。
幾人劍意縱橫,很快衝殺到了元軍大軍的後頭。
到這裡,便也不打算再往前跑了。這裡,已經等於是邵武縣的最後防線。
隻是須臾,趙洞庭連頭發都變得濕漉漉起來。上麵,全是血液。
元軍中幾個騎在馬上的將領被元真子等人以極快的速度斬了首,但是,卻還有將領沒有騎馬,隱藏在軍中不斷呼喊。
城門處,一個接著一個的頭陀軍倒了下去。
元軍士卒終究衝到了城門近前。
有人解下轟天雷,對著城門拋了過去。
數千元軍攔不下幾個真武境,而幾個真武境,也同樣攔不下這麼多的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