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立信彈去身上的些許灰塵,道:“我不殺他,以後在蒲家不會好過,就算活著,也隻會如同活死人。”
他似乎是豁出去了,大概覺得,便是自己相瞞,也不可能能瞞得住已經得到高興效忠的大宋皇帝。
而這位皇帝麵容竟然如此稚嫩,又有如此氣場,也是讓得他心中驚訝。
他恍然發覺,自己在趙洞庭麵前,不知不覺便將自己當成了奴才。
趙洞庭輕輕點頭,微微沉吟起來。
蒲立德死了......
宦宜春也死了......
現在福建隻有張良東和這個蒲立信兩人才有理由執掌大權。一個是順位升遷,一個是子承父位。
而張良東心裡怕是向著元朝的,不可取。
那便隻有眼前這個蒲立信了。
雖然不喜歡蒲立信的心狠手辣,但想到此處,趙洞庭心中對他的殺意也是悄然隱去。
他又端起茶壺斟茶,嘴裡淡淡道:“你想做蒲家的掌櫃,想做福建的掌櫃,朕都可以幫你做到。隻是朕有個條件,要你帶著福州的大小官員效忠於朕,你可願意?”
“這......”
蒲立信先是大喜過望,隨即很快卻又是沉吟起來。
他的確被趙洞庭這句話說得動了心。
如果趙洞庭真可以讓他做福建的掌櫃的,他不介意做趙洞庭手下的狗。給皇上做狗,也沒有什麼丟臉的。
他父親蒲壽庚以前雖然是“福建王”,但不也不過是元朝忽必烈的狗?
隻是放養得很遠,沒有拴起來,由著他撒歡而已。
然而,驚喜過後,蒲立信卻又不禁想,若是自己帶福建眾臣投效宋朝,元朝會如何?
哪怕是身邊有兩個黃老保護,自己怕也會被元朝高手暗殺吧?
元朝絕不容許這樣的汙點繼續存在。
所以,他又遲疑。
趙洞庭輕輕偏頭,看穿蒲立信心中所想,“你不用擔心元朝,朕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元皇帝已經決定和朕議和,五年之內,宋元不會再起刀兵。哪怕你率領群臣投了我們宋朝,元朝也不會立刻就撕破臉皮,派兵攻福建,大概也不會派人暗殺你,給我們大宋再興刀兵的解口。”
蒲立信動容,但仍是沉吟。
趙洞庭微微皺眉,“這麼優柔寡斷,看來朕得換個人選才行。”
這話,卻是將蒲立信給嚇住。
他知道大宋皇上已經不容許自己在斟酌下去,猛然跪倒在地,“蒲立信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富貴險中求,為做這福建的掌櫃的,他連自己哥哥都舍得他。如今,就算是冒些險又如何?
大宋皇帝大概是不會騙自己的。
福建擋不住元朝的千軍萬馬,難道還連元朝的些許個高手也擋不住麼?
蒲立信心裡想著,縱是擋不住,自己躲總躲得過吧?
在作出決定,跪倒在地上的這個瞬間,他心裡著實是有些竊喜的。這或許是種預感。
趙洞庭輕輕點頭,看向熊野,“熊供奉先下去休息吧,將鐵供奉宣來。”
雖然同樣不怎麼喜歡熊野這個人,但趙洞庭倒也不好意思再讓他將蒲立信帶回福州去。真武境,也同樣需要休息。
熊野拱手,向著院外走去。
鐵離斷很快走進來。
趙洞庭道:“鐵前輩,勞煩你帶蒲二公子去福州。與高將軍說,福建,仍然是蒲家的福建,高將軍會知道該怎麼做。”
鐵離斷領命,帶著麵上仍有喜色的蒲立信離開。
院內又隻剩趙洞庭和些許士卒。
趙洞庭抬頭,看著腦袋上麵盈盈蔟蔟的紫薇花,嘴裡喃喃:“連自己的哥哥都殺得,這樣的人能值得信任麼?”
如熊野那樣的人,也隻能說是心冷。
蒲立信這樣的,可就是心黑了。
紫薇花些許花瓣飄落而下。
趙洞庭劍意因殺心而些微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