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嚇死老爺
張光耀說這章家村是他家私地數十年,那他到底有沒有按照朝廷分田製度老實將田土真正分下去,已是不用再做推敲。
相較那些沒吃苦頭以前叫囂著寧死不分田、不肯恢複賤民地位的貴族,趙洞庭更為憎惡張光耀這種陽奉陰違。
而對張光耀對三令五申的分田製都不施行的憤怒,又要更甚於他欺壓這章家村的百姓。
為富不仁者欺負百姓在這個年代不算是什麼新鮮事,屢見不鮮。但敢不拿朝廷製度當回事,隻能說明朝廷其實在貴族階層威嚴還是不夠。這是讓趙洞庭怒說中燒的關鍵。
“當然是......”
張光耀肆無忌憚,認定於全東不敢插手這檔子事,也沒有把剛走到門口的年輕人放在眼中。
錦衣玉袍沒什麼了不得,這海康縣雖然算不得什麼大縣,但能穿得上錦衣玉袍的公子哥也算不少。
直到看清楚趙洞庭的臉,他的聲音便噶然而止,臉色再霎時間變得灰白。
他作為雷州貴族爵位最為煊赫之人,曾經在趙洞庭施行推恩令時見過趙洞庭。後來雷州眾貴族密謀行刺,趙洞庭索性殺個乾乾淨淨,他張光耀運氣不錯,被趙洞庭特意留下這條命背黑鍋,才得以繼續苟延殘喘下去。雖然這幾年來背後不斷被人戳著脊梁骨,可生活仍舊滋潤。
隻是這次,張光耀明白,自己是萬萬沒有再能活下去的可能。
在瞧清楚趙洞庭麵容的刹那,他心中身為雷州僅剩貴族的驕傲和底氣便蕩然無存。
肥頭大耳、穿著華貴的張光耀突然摔落下馬。
這個祖上曾有人在宋朝內位列兩品大員的雷州貴族,常年山珍海味,怕是被豬油蒙住心,就這樣被活生生嚇死。
“老爺!老爺!”
塵土飛揚。旁邊張家家丁忙不迭跑到老爺身旁,探過鼻息,發現老爺竟然就這麼去了,哭天喊地。
綠色官袍都頭臉色難看。
張光耀死在這裡,他以後少個金主且不論,這事難免鬨大,連他處理起首尾來也會有些麻煩。
作為雷州僅剩的貴族,張光耀的死,可不像是尋常百姓死後那麼好收場。
有著絡腮胡的都頭抬眼看向趙洞庭。
他沒見過這位錦衣玉袍的公子。細細思量,仍是沒有半點印象。
而自朝廷遷往長沙以後,這城內上得台麵的公子哥所剩不多,他都是有印象的。也就是說,這公子哥要麼不是海康縣人,要麼,就不是那種上得台麵的公子。這兩者,說起來其實也差不多。
強龍不壓地頭蛇,都頭有信心,哪怕這公子哥在徐聞或濉溪兩縣有些地位,在這雷州首府海康同樣得被他壓著。
想到這裡,都頭的眼神便是有些陰冷起來,直接聲色俱厲下令道:“將這殺害張老爺的凶徒擒下!”
他知道張光耀的死和這年輕公子其實沒什麼關係,是暴斃而亡。但是,他卻急需抓個人草草頂罪。因為這事要是對簿公堂,有諸多章家村百姓作證,到時候張光耀霸占田產、魚肉鄉裡的事情定然暴露,他和張光耀來往密切,到時候也會被牽扯其中,難辭其咎。
朝廷上頭對分田製度向來可都是嚴格把關的,這種事情,他兜不住。
隻有先行將這錦衣公子拿下,草草結案,免去對簿公堂的過程,他才可以明哲保身。
至於為何獨獨選中趙洞庭頂罪,這其中自然也是有些蹊蹺。
因為都頭拿捏不準趙洞庭的來曆深淺。
若是隨便找個章家村百姓去頂罪,到時候這公子哥為其出頭怎麼辦?
而拿下這錦衣公子,屆時哪怕這公子哥動用關係成功脫罪,他也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好首尾,讓得霸占田產的事情不至於鬨上公堂。與這相較起來,得罪趙洞庭也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作為東城都頭,他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一眾捕快拔刀湧上前頭。
然而,錦衣公子卻並沒有如他們所想那般束手就擒。
於全東已經開罪這姓付都頭,咬咬牙,索性不再左右徘徊,擋在一眾捕快前麵。
後頭跟他有些年頭的老兄弟都僅僅跟在幫主旁側。
這讓得綠袍都頭怒不可遏,大喝道:“於全東,你竟然膽敢阻止官差辦案不成?”
雙方對峙。
趙洞庭稍作思量後,對綠袍都頭的打算也大概推測出個七八分,心中冷笑。
他也知道於全東不會真敢和這些官差捕快名刀明搶的乾仗,但對於於全東此時表現,已經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