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眼中都是有著些微驚訝之色。
馬上斥候十夫長低聲喝問道:“你是何人?”
右手卻是悄然握住了佩劍的劍柄。
忽然看到有落單的軍卒往福州城行,他隻想著不是奸細就是逃兵。而這兩者,都是可以直接斬首處置的。
馬下人拱手,回道:“回稟將軍,屬下石曉木,第三團第六營士卒。”
他自就是被高天縱等人稱呼為“木娃子”的那個小兵。
斥候十夫長瞧瞧石曉木身上的甲胄,神色卻更是冰冷,“第三團將士奉命出城阻擋元軍,你為何獨獨在此處?”
石曉木嘴唇乾裂,眼眶中不禁是泛出些許淚光來,“團長他們在後麵阻擊元軍,讓......讓我回城報信。”
說著,他忽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甲胄。
裡麵,是繞成了數圈的布條。上麵還隱隱可見血跡。
數個斥候都隻是冷冷看著他。
石曉木解開布條,雙手捧著,對斥候十夫長道:“這是團長他們留下的家書,將軍......將軍能否幫我送回城去?”
十夫長微愣,接過家書,心中對石曉木身份已是沒什麼懷疑,卻不禁問道:“你不打算回城了?”
石曉木道:“團長他們傷亡慘重,怕是很難再回到城內去了。我不想成為團裡唯一一個活著的人。”
說罷,他對著眾斥候深深躬身,竟是轉身又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稚嫩的麵龐上,此刻充滿著堅毅。
馬上斥候看著他孤零零的背景,儘皆動容。
石曉木這個不過剛剛成年的嫩頭士卒,此刻卻是深深的感染到他們。
“駕!”
斥候十夫長忽的拍馬向前,追上石曉木,伸手將石曉木給拽到了馬上,“小兄弟,我們和你通往!”
石曉木愣愣落在馬背上,吃驚道:“將軍你們也要去殺元賊?”
十夫長輕笑,“不是。我們是奉安撫使軍令,前去通知你團長他們撤回城內的。”
石曉木聞言,眼中便是露出驚喜之色來,“安撫使讓我們撤回城去?”
緊接著卻又忽的黯然,沒了動靜。
馬上十夫長並不知道他神情的變化,隻笑道:“是啊!”
然後好半晌沒聽著石曉木的回應,便又說了句,“你應該知道你們團長他們現在在哪裡吧?”
石曉木緊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十夫長卻是聽到他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心中,也不禁是暗暗歎息。
他從黃華那裡知道高天縱他們這些出城將士現在已是傷亡慘重,而現在過去這麼長時間,說不準高團長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
但他嘴裡還是安慰石曉木道:“小兄弟不必傷心,高團長他們能征善戰,定然不會死在那些元軍手下的。”
“可......”
石曉木忽的道:“可我離開時,團長他們隻剩下一千多人了啊......”
斥候十夫長輕輕歎息。
其實這個時候,連他心中也已是不對高天縱等人抱有什麼希望。或許,他們根本已經根本沒有繼續去報信的必要。
但因背後坐著的石曉木,這十夫長還是毅然拍馬向著前麵而去。
他道:“不管怎麼說,咱們都還是去看看吧!”
石曉木點頭,輕輕嗯了聲。
不管如何,他都還要再見到高天縱等人,哪怕,見到的隻是屍體。
馬上兩人再無言。
日頭偏西。
前麵官道上忽現許多元軍,旌旗飄揚,不見其尾。
“籲!”
斥候十夫長連忙勒馬,率著眾斥候調轉馬頭向後跑去。然後跑進荒野之中,繞到山後遠遠躲了起來。
石曉木雙目通紅。
元軍大軍趕到這裡,這隻讓他以為高天縱等人已經全軍覆沒。
這刻,這個小兵身上爆發出讓人咂舌的血氣。如果不是眾斥候強行按著他,他已是一個人衝將上去。
團裡他年紀最小,尋常也最是受人照顧。可那些待他如親人的兄長、叔伯們,卻都死在了這些元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