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是書生出身,身上到底帶著軍中的許多氣息。總而言之,就是不太喜歡和這些文官打交道。
這樣的將領,不僅僅是在西夏,哪怕是大宋,也並非罕見。
不過他臉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來什麼,瞬間眉頭又舒展開來,道:“該是曲如劍請節度使見諒才是。曲如劍來得這般倉促,實是叨擾節度使了,隻曲如劍是奉著聖命而來,卻也是無可奈何。”
龐紅光故作驚訝模樣,“聖命?莫非皇上有什麼話讓曲統領你傳遞於我?”
曲如劍點點頭道:“皇上口諭,讓節度使您齊集大軍、籌備糧草,和我還有赫連城兩軍將軍準備兵壓潼川府路。”
龐紅光聽得這話,眼眸深處便有到極為深處的光芒掠過,“皇上真是要打新宋?”
曲如劍道:“想來節度使也是知道,新宋不過是大理傀儡。現在大理國已在宋軍麵前兵敗如山倒,被宋軍殺到國內,這自是我們進攻新宋的好機會。隻需得和宋國合力攻下新宋,我們西夏總是要得些好處的。”
龐紅光沉吟,其後卻道:“那怎的皇上之前不直接命我率軍擋下新宋軍馬?如此覆滅新宋豈不是更為容易?”
曲如劍輕笑。
對於這事,李秀淑自是早就交代好他說辭。
他幽幽道:“那還不是因為那宋帝給的好處太少,當時沒能和皇上達成共識麼。再者皇上也是顧著節度使你的,擔憂你匆匆率軍抵擋新宋那些軍馬會折損慘重,所以在沒有做好準備前不欲動手。而在我看來,皇上可能也是想讓宋帝瞧瞧,咱們西夏並非是他們附庸,不是他們說打誰,咱們西夏就必須去打誰的。當然,這話並非是皇上對我說的,而是我自個兒瞎琢磨,節度使以為如何?”
龐紅光微微沉吟,臉上露出濃鬱笑容,“曲統領看得透徹。咱們皇上雖是女流,但勝過萬千男兒,那宋帝想要咱們皇上對他言聽計從,卻真正是太過小瞧咱們皇上了。”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得府衙正殿內。
龐紅光命人再擺宴席。
曲如劍率來的數百輕騎都被帶著府衙彆處,正殿內,僅有他和曲如劍兩人。
待得侍女奉上來茶水,龐紅光便又笑眯眯問曲如劍道:“曲統領打算何時攻打新宋?”
曲如劍微微沉吟道:“我大軍剛剛和赫連城將軍彙合,需得休整數日才行。然後再率軍直往新宋北疆,至於何時發兵進犯,這卻還得等皇上的意思。”
他雙眼瞧著龐紅光,“節度使,皇上的命令我已是傳給你。你還是得這就著手做準備才好,若是到時候延誤戰機,怕是會惹得皇上生怒啊......”
龐紅光輕輕點頭,“那我明日便交代下去,讓各府衙準備籌措糧草。”
曲如劍道:“如此甚好。”
然後兩人便沒有再繼續談論這話話題。
龐紅光隻是旁敲側擊問曲如劍些皇城的事情。
曲如劍也看似輕鬆的回答。
但實際上,他甚至連後背上都已是冒出些許汗水來。
龐紅光是十足的老狐狸,並不好應對,話語中總是冷不丁帶著兩句試探。
以曲如劍的城府,麵對他也就勉強能保持臉上輕鬆,心中卻是慎重得很。
其後,等下人送上飯菜來,兩人便開始進席。
好在曲如劍是穿著甲胄的,要不然被龐紅光瞧見他背後的汗水,隻怕這老狐狸會意識到什麼。
這頓飯,曲如劍也是吃得不輕鬆。
以至於到餐後他由下人帶著去房間後,嘴裡硬是常常喘了口氣。
而龐紅光在他走後,獨自坐在正殿內,則是沉思起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滿臉冷冽之色,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儒雅氣息,“兵發新宋麼......”
他當然知道現在段麒麟正率著大理文武百官往蜀中行。
而且,他也的確是鬼穀學宮的人。
甚至諸如利州西路賈峰華等人,都是他慢慢拉攏、控製下來的。
在原本潛伏到元朝的那些棋子中,他是當仁不讓的主心骨。
作為鬼穀學宮中人,他自是不可能坐視西夏、大宋聯手覆滅新宋,斬斷段麒麟、鬼穀學宮後路。
而眼下形勢如何破局,哪怕是龐紅光這樣的人,也頗為感到頭疼。
該如何,才能阻大宋、西夏滅新宋?
想著想著,龐紅光眼中漸漸有著冰冷殺意流露出來。
先殺了這曲如劍,覆滅太白山側的那些西夏軍?
這的確能夠為新宋解局,但他龐紅光也必然暴露。其後,女帝盛怒之下必傾全國之力和他廝殺。
而以他眼下實力,想要和逐步得到更多大臣支持的李秀淑爭鋒,贏麵卻是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