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端起酒壇,拍開泥封便往嘴裡倒酒。語氣很明顯不如之前那般僵硬、生冷。
齊武烈放下空口壇,單手拂過麵前一酒壇。
這大概隻能裝有十數斤酒的圓滾滾大肚酒壇便滴溜溜向著前麵飛去,然後在空中又自然而然旋轉回來,穩穩落在他的手裡。
齊武烈仰起脖子,輕輕一笑,隻灌酒,沒說話。
誰又能知道,當初紅霞仙子剛剛離世的那段時日。作為武林最惹眼新秀的紫荊山莊莊主在夜裡時看著躺在床上不過才兩個月大的孩子,會常常趟淚呢!孩子在床上哭,他在床邊哭。堂堂的男子漢哭得像個娃娃。
其實有些事,齊武烈也覺得不吐不快,但到他現在這年紀,顯然不會再說出來。不合適,也顯得矯情。
兩人悶頭喝酒,再沒有什麼言語。
直到幾個酒壇都空空如也,徐鶴站起身,道:“等你死了,我會保悅兒坐穩莊主之位。隻是這中間要是有某些你和其餘那些女人生的所謂少莊主不識趣想要搶占悅兒的位置,我可不會太過手下留情。”
“嗬嗬。”
齊武烈擺擺手,“我欠紅霞,不欠他們的。你愛怎麼著怎麼著,留他們性命就成,畢竟身上還淌著我的血。”
徐鶴不再言語,身影在夜空中很快遠去。
齊武烈獨自坐在樓頂許久。
這夜兩人在這瞭望塔之上的交流注定不會再讓其餘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對紅葉穀而言隻怕真可能有滅頂之災。
聽雨閣雖然早成為江湖過往,但當初可的的確確讓趙洞庭差點都送了命。
徐鶴回到劍流閣內時,閣內仍舊熱鬨。隻隨著他進屋,這份熱鬨便悄然安靜下來。
大家都打量著徐鶴的臉色。
徐穀主渾身上下看起來並無打鬥痕跡,顯然是沒有和齊莊主交手的。那兩人出去這麼長的時間,到底經曆了什麼?
這些人注定沒法得到結果。
徐鶴對著眾人點點頭後,便直接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去。
數十年的恩怨冷戰,齊武烈會突然找上門來,並且以這樣的方式開解,讓他現在心情也是有些複雜。
有些東西似乎是放下了,但心裡,卻好像愈發覺得痛惜。要是當初姐姐沒死,那該多好。
在上樓的時候,他突然又想,齊武烈為何要這般“交代後事”?
為皇上賣命?
難道皇上現在還有什麼事情需得齊武烈這個已是風燭殘年的江湖魁首去以老命相拚嗎?
直到回到自個兒房間裡,徐鶴都仍然在琢磨這件事情。
門外忽有敲門聲響,隨即有尖細聲音,“徐穀主可在......皇上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