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城一站在隔壁的牢房中,瞧着那足有兩米寬的拔步床,以及軟塌上鎏金繡花棉花靠枕,視線下移,又瞧見了那一桌子時令瓜果,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那個正在給鳳巒端茶剝堅果殼兒子的丫鬟身上。
脂粉的香味兒順着床頭的洞,自隔壁飄了過來,鄒城一一時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現在站在的地方是青樓館子的房間,而非是刑部大牢。
眼角微抽,眼睛恨不得在鳳巒的身上瞪出一個洞來。
“大人,站着幹啥,坐啊!”
偏偏南詩影還一幅‘別客氣,就當自己家隨便坐’般熱情好客的模樣,鄒城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火氣,壓着嗓子提醒道:“時間不早了。”
“哦哦,也對!”
南詩影起身,轉頭對綠婉道:“我去去就回。”
“公子,我......”
“等着便是!”
南詩影看了綠婉一眼,綠豌心領神會的垂下了頭:“是,奴婢等公子回來。”
......
趁着夜色,鄒城一帶南詩影去了停屍房。之前刑部的停屍房中只存放了劉凌一具屍體,如今,多了五具。
分別是京兆尹仵作園藝、泗水街王二、刑部仵作趙君,以及孫兵夫婦。
停屍房裡的燭火輕輕搖曳,光影忽明忽暗,伴隨着寒風,鄒城一忍不住的緊了緊衣領,只覺得今夜的天氣格外的冷。
南詩影之前只是想檢驗一下王二服下的毒藥與趙君、孫兵夫婦嘴裡的毒藥是否是同一種,如今卻想着,既然來了,索性就都檢查一遍。
她將屍體上的白布撩開,找到了劉凌。
“你幹什麼?”鄒城一瞧見南詩影的動作,問他。
南詩影挑了挑眉,轉頭瞧他:“顯而易見啊!”
“你......”
鄒城一還想說什麼,話音卻在南詩影拿起刀子重新挑開劉凌胸膛被趙君縫合好的傷口時,閉了嘴。
她的手已經進入了劉凌的胸腔。
若是他沒看錯,是徒手進入!
根本沒帶手套!
停屍房的味道,是鮮血與腐肉混合在一起通過時間的發酵而產生的臭味兒,濃郁到讓人有種像是聞到了過期的潰爛掉的肉被扔進了糞坑又被撈出來放在了泔水裡的味道,鄒城一噁心的面色發白,如今瞧見南詩影的動作,胃液開始翻湧。
燭火的光落在她的臉上,拉伸了自她最近蔓延而出的笑,於這寂靜深夜,比起躺在木板上死狀難看的屍體,要可怕得多。
鄒城一再次想起禹州百姓對她的描述。
她可真是活菩薩!
劉凌確實死於浮遊半日散,但有趣的是,他的體內不僅僅只有浮遊半日散。
他的脾臟硬如石頭,而他的心臟,顏色軟硬都沒有問題,但卻有一絲腫脹,不明顯,很容易被忽略。
“有意思了!”
南詩影的臉近乎已經貼在了劉凌的胸口,她的手用力的扒開他胸膛的刀口,鼻尖隱隱約約都要碰到內臟,染上污血了。
鄒城一沉默了兩秒,走到窗邊,稍稍的打開了一條縫。
“鄒大人,劉凌體內不僅有浮遊半日散,還有一種麻痹神經的藥物,可能大概似乎是一種叫‘石血斛’的葯,這種毒藥不致命,但會讓人渾身無法動彈,並且......會在藥效結束之後,使得血液沸騰。”
“換句話說就是,這個藥物會讓劉凌死後的血在一段時間還保持溫熱的狀態,這樣的狀態有一點好處,就是可以模糊掉劉凌的死亡時間,而且,會推遲屍體出現屍斑的時間,也就是說,他,京兆尹仵作園藝,很有可能是真的沒有瞧見屍斑。”南詩影指着園藝的屍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