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所口述的一切，都是基於現場留下的痕迹以及發現賊人的王二的轉述所推測出的結果。
程子墨並不知道昨夜府上竟也出了事，如今聽來，只覺心中不安。
“爹......”
程崇玉抬頭，阻止住了程子墨的詢問。
他昨夜遇刺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程崇玉不敢說自己前半輩子所做之事皆無錯漏，可對國對民對家，他問心無愧，他不知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被攪進這漩渦之中，成為別人棋局上的一顆棋子。
“我知道了！”
程崇玉對林四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林四告退後，程子墨起身，他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被吞了回去。
程崇玉沉默了幾秒后，問他：“子墨，我從未詢問過你的事情，但今日我想問一問，這一切，可與你有關！”
程子墨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確定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與他有沒有關係。
見程子墨沉默，程崇玉沒有再問，他桌上的硯台不見了蹤影，桌角外側藏着一塊硯台的碎片，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他其實不愛寫字，也不愛讀書，書房裡放着的硯台多半已經落了灰，可他仍覺得有些心疼——那個硯台，是子墨入營后，用第一個月的俸祿買來送給他的禮物。
“子墨，你在做什麼，為父可以不問，但你若讓我發現，你所做之事為惡，所行之舉為惡，為父定不會容你！”
程崇玉的聲音微微發顫，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昨夜之事，無論是賊人入府還是他遭遇刺殺，都與子墨脫不了關係。
可他也不相信，他的兒子會做出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來。
可若是......若是他真的做了，他，絕不會姑息！
“兒子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兒子清楚......”在今日之前，陳子墨一心只想找到秦司的女兒，活着也好，死了也罷，他只是想要在摯友的墳前告訴他結果。
陳子墨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失蹤案，竟然會引來這樣的後果，他有些惶恐有些不安，理智告訴他，如果他在查下去，下次，那前院的利箭就不是射在賊人的身上，而是射在他程府上下幾十口人的身上，可......可他只要一閉上眼，眼前出現的都是秦司在自己面前撞牆自戕的畫面。
秦司的名字挺好聽，但其實，他只是一個在程府外街拐角處買餛飩的商販，如果說他與別的百姓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便是——他是一個缺胳少腿的殘疾。
程子墨小的時候，程崇玉常常不在家，兄長又大他許多，雖對他也是十分疼愛，但生在武將之家的兄長卻不愛武，偏偏愛文，每日抱着書，讀些讓程子墨頭疼的文章，還時常逼迫他一起研讀。
每到這時，程子墨都會偷跑出去，在府外一玩就是一天，肚子餓了，就去秦司的餛飩攤吃餛飩，日子久了，便與秦司混熟了。
秦司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曾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年輕氣盛時做下過錯事，後來仇人尋仇，他的妻子死了，他也殘了，廢了。
如今只能窩在武城裡，賣餛飩養活女兒。
程子墨對他口中的武林心馳神往，可秦司卻時常說，武林是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