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婆子這次抬起了頭,她吸了口氣,又吸了一口,像是要將公堂上的氧氣盡數吸入肺中,她垂在地上的手緊攥在了一起,指甲刺入手心都為曾察覺:“民婦說,民婦不知!”
余達卜眯起了眼睛,他翻閱着按上的供詞,不由加重了語氣:“欒玉蘭,你曾言要讓宋家血債血償,證明你與宋家有仇。”
“而在宋家發生大火那一晚,你曾出現在宋家附近,衙役在你家搜到了一包蒙汗藥,根據包裹蒙汗藥的油皮紙留下的痕迹來看,你曾使用過那包蒙汗藥,而在找到蒙汗藥后,衙役又在你家拆房柴火堆下面發現了遺落下來的柴油痕迹。”
“你認為是宋家大兒子拐走了你的兒子與侄女,於是對宋家懷恨在心,越想越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憤怒,於是你不知從哪買到了蒙汗藥,並在晚上趁機溜進了宋家將蒙汗藥下入了宋家的水缸里,後半夜,在宋家一干人等昏迷之際,將柴油潑向了宋家的每一個角落,而後點了火。”
“本官所言,是與不是?”
公堂外傳來竊竊私語聲,圍觀審判的百姓們交頭接耳,早已將卞婆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薊鉀巷的街坊盡數到場,跟着搭腔。
“這個卞婆子早就瘋了,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可憐宋家十幾口人,竟然死在了這個瘋子手裡。”
“造孽啊,簡直是造孽,要我說,她那兩個投奔而來的侄女沒準不是失蹤,而是啊,她發瘋之後將人弄死了也說不定!”
卞婆子雙目猩紅,背後的議論聲與尖銳的目光差點將她吞沒,她望着坐於高堂之上的余達卜,腦中回蕩着的都是兒子曾經的音容笑貌,她這輩子過的凄苦,唯一的願望就是兒子能夠平安長大,娶妻生子綿延子嗣,可就這麼一個渺小的願望,竟都無法實現。
卞婆子是恐懼的,驚惶的,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這樣群情激憤誣她為殺人兇手的場面。
每一個人,每一個聲音,都在逼迫她認罪。
她認識字,認識掛於公堂正面的牌匾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大字,所以更覺得無比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