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往日有人死在他的麵前,他都不會對看一眼。
但是原來親手殺人真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和陳靖廷算是一起長大。
在他心裡,陳靖廷是一個悶葫蘆,一個蠢蛋,廢物,隻懂得巴結父親,所謂立功冊封將軍,也都是因為父親的極力扶持。
他從沒有想過陳靖廷在戰場上會是什麼樣子的。
一戰,殺百餘人,多嗎?
從理論上,兵書上,哪怕是說書先生的嘴裡,都不算是最多的。
但是,身處那一場戰役,知道躲開敵人的大刀已經是艱難,竟然還能在這麼艱難的時候殺敵百餘人……
江寧侯看著他,在那一瞬間,他心頭閃過驚怒,震駭,荒唐。
他可以痛斥李良晟一頓,或者從戰爭的角度跟他分析什麼叫真正的殘忍。
又或者,他甚至可以聽從心頭的怒火,一巴掌掃過去,讓他在這裡哀嚎,為敵人憐惜。
但是,江寧侯什麼都沒做,隻是神色平淡地說,“這句話,不如你去跟烏蠻城門口懸掛的我軍守將士兵的頭顱去說,又或者,去給那些在鮮卑大軍侵占烏蠻時候,殺害過的上萬百姓的靈魂去說,當然了,更可以跟被關在茂城大牢的你說。”
江寧侯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李良晟捂住腹部傷勢,神色怔怔。
父親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進了他的心裡。
在父親或者陳靖廷的麵前,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白癡。
說出了“何不吃肉糜”的傻子。
他看得出父親很生氣,很失望,甚至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