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伯沉默了片刻,滿是皺紋的老臉沒任何表情。
頓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剛才突然想......我活這麼多歲數......究竟是為了什麼。老伴沒了,疼了大半輩子的兒子還不如沒了,孫子孫女對我不理不睬。你說我做人咋就這麼沒意思?”
“有意思!”程木海沉聲:“你十來歲就上山割草砍柴,家裡的老母親三天兩頭倒在病床上,是你靠著小胳膊小腿將她養活。你靠自己的勤快,建了土坯房,還娶上了媳婦。咱上山的那條老路,幾乎是你一人鋪出來的。你孫子住的房子,是你養羊賺錢買的。你的孫子孫女靠著你的錢,他們才能長大。彆人要咋滴,是彆人的事。你做得好,老天爺看著呢!”
昌伯眼睛紅了,低低抹眼淚。
“阿海,我......我不去帝都了。我要留在村裡,可能已經沒那麼多時間了,被人笑就笑吧!被自家兒子兒媳婦罵都行,乾啥怕彆人嘲笑?老人們都說,落葉要歸根,死也要死在自己的老家。咱是程家村人,死自然也要死在這裡。”
程木海暗自害怕了。
“老哥,你今晚這是怎麼了?做什麼總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你可不要嚇我!”
昌伯搖頭:“不是......我沒要嚇你。我隻是覺得我這把老骨頭可能不長遠了,得提前安排好後事。錢得數好放起來,東西也得拾掇好。”
程木海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起身湊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哥,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昌伯眯眼問:“啥事?”
程木海解釋:“那天你倒下後,我一邊摻著你,一邊大罵天栓老兩口。我跟他們說,這是要將你往死裡逼,他們都不敢開口。後來被我罵狠了,他媳婦就罵罵咧咧說,既然你覺得老人那麼好,那就給你好了!我毫不猶豫應好,當時好多鄉親們在場,都能作證。我用自個的老臉承包下你這個老人,你可不能在我的手頭上出個什麼事,不然你兒子兒媳婦非來找我麻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