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追蹤術】(7000字)
第一百章【追蹤術】(7000字)
那位三師兄的道場地方不小,佔地面積居然有一座獨立小樓,還帶着一個頗為大的庭院。不過位置就偏遠了一些,在九龍塘還要往北一些的位置。
不過想來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弄下這麼大一個地方當道場,否則的話在寸土寸金的港城,連千尺房子都能被稱呼為豪宅的地方,若是在那些熱門地區,這麼大一個道場,怕是要花上天價了。
陳言和楚可卿兩人從醫院外攔出租車前往道場,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這個時間跑去靈堂祭拜,其實是很突兀的。
兩人坐出租車一路抵達道場外,剛在路口就看見那道場的大門上懸挂着黑色的花球。
走到門口,道場的大門開着,裡面穿過院子可以看見客廳里就擺設着靈堂。
黑布籠在門框上,一個個花圈架子從靈堂一路擺到了路邊的位置。
楚可卿和陳言剛走進大門,院子里有兩個正在抽煙的年輕人就立刻迎了上來。這兩人都穿着同款T恤,上面印着道場的字樣,不過T恤都是純黑色的,大概是為了舉喪而特製出來的。
楚可卿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直說自己是雲宗掌門楚可卿,是從金陵府來的。兩個年輕人立刻就分出一人跑進去稟告,不多片刻后,從靈堂里走出來兩個男人。
一個穿着全套的孝子服,頭上還帶着白巾。另外一個則是一身的黑西裝,胳膊上扎了條白布。
這兩人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那孝子服的傢伙,看着年紀略大一些,黑西裝則看起來更精神一點。
楚可卿和兩人交談了幾句后就得知,這兩人都是三師兄收下的弟子:那個做孝子服打扮的,是二徒弟,而黑西裝則是三徒弟。
對於楚可卿這位雲宗掌門前來弔唁,兩個弟子都立刻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口稱師姑,慌忙將楚可卿迎進了靈堂里。
靈堂布置的很是肅穆,一個冷凍棺木就擺放在正中間,牆壁上面懸挂了一幅搭着黑色布條的黑白遺像,棺木前的桌子上則是牌位和香爐。
面前,一個火盆就擺在了地上,還有兩個蒲團。
楚可卿先是盯着牆壁上那張遺像看了許久,然後她才深吸了口氣,從那個穿着孝子服的二弟子手裡接過三柱香,走到牌位前上香,然後又從黑西裝的手裡接過一迭紙錢,蹲在火盆前燒着。
陳言一聲不吭,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通過牌位,陳言知道了這位三師兄的名字:黃明義。
陳言曾經和楚可卿聊過,幾個同門師兄和她自己,名字都是師父起的。
明義,這個名字,應該是對他的期望吧。
陳言心中搖頭,可惜,這位黃明義,大概是違背了他師父的期許了。
靈堂上懸挂的照片看來,這位三師兄相貌不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生的濃眉大眼,就是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
黃明義一生不曾娶妻生子,在港城這些年來,雖然也有一些朋友。但身後事就只有門下的弟子來主持。
楚可卿蹲在火盆前將一張張紙錢在火中化去,這女人的表情看似平靜,但其實眼神里也有一絲波瀾起伏。
人么,死都死了。之前的那些恩怨,大體也就隨着這一張張紙錢一般,終於是化去的,留不下什麼來。
楚可卿起身,然後扭頭對跪在一旁的兩個弟子點了點頭,兩個弟子作為孝子磕頭還禮。
楚可卿緩緩道:“我師兄可有什麼話留下來?”
穿着孝子服的二弟子搖頭:“師父走的突然,當時身邊也沒什麼人,所以也沒曾留下過什麼話。”
黑西裝的三弟子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師兄,扭頭對楚可卿道:“師父平時經常和我們提起金陵府的小師姑的,都說小師姑和他感情很好,從小一起長大,還說小師姑你道法精湛,師父也一直很看好你的,提起你都是讚不絕口……”
楚可卿的眼神稍微冷下去了一點。
讚不絕口?
他背後罵我不識時務還差不多吧……楚可卿心中冷笑。
眼看面前這個市儈的黑西裝,楚可卿心中就有些不喜,搖頭道:“之前是黃明義的大弟子給我打電話的,他人呢?”
兩個弟子都是面色古怪,那個穿孝子服的二弟子就立刻用義憤填膺的語氣道:“鬼知道他跑哪裡去了!師父屍骨未寒,他忽然說走就走掉了,招呼都不打一個!我看這人是良心被狗吃了去!師父生前對他最是器重,死後這撲街卻一點孝心都沒有!”
“對!”黑西裝也立刻加入了聲討:“師父生前最信任他啦!就連道場的賬都交給他管的!他前天早上忽然就跑路了,他是管錢和管賬的嘛,鬼知道他是不是捲走了多少錢的!我們也在找他,但都找不到嘛。”
楚可卿皺眉,仔細的又追問了幾句,從這兩人罵罵咧咧的話語里,才勉強算是把事情經過拼湊出了一個大概來。
那個大弟子是前兩天的一個早上,忽然從道場里離開的。
離開的時候,沒有跟道場里的任何人打招呼說話,而且這一去,就再無消息了,怎麼都聯繫不上。
加上他原本就是負責管賬管錢的,自然就會被人懷疑是師父死後,捲款跑路。
楚可卿還追問,這人走之前是不是接過什麼電話,跟什麼人聯繫過,不過卻問不出什麼來。
“他是師父首徒嘛,師父死後,他就讓所有人都要聽他的,收拾師父遺物的時候,還把辦公室關起門來只許他自己一個人進去!”
“對啊對啊!搞得好像防賊一樣防我們!我們也都是師父的徒弟啊!
我就懷疑,他肯定是手裡掌握了師父放在他那邊管理的錢財,如今師傅死了,那些錢么,沒人追問他,他卷着跑路了吧!”
“就是!平日里都是他管錢管賬,道場里到底有多少現金,多少家底,除了師父知道,就只有他清楚了。我看他就是黑了心,把師父的錢卷跑了的。”
這兩個弟子彷彿對於大師兄的消失,並沒有太多的關心,但是攻訐起來卻很是賣力氣。
陳言心中一動,大概就看出這兩人的心思了。
本來么,若是大弟子還在的話,黃明義死後,道場里自然是大弟子繼承的——錢財和賬目也都在他手裡。
不過他這麼一走,倒是給了老二跟老三很大的盼頭了。
不管老大是不是卷錢跑路,先把一個不孝的罪名,外加一個“卷錢”的罪名,統統扣到他頭上去再說。
尤其是當著楚可卿這種“長輩”身份的人的時候,更要先把罪名宣揚出去——說不定這兩日,他們在其他來弔唁的賓客面前已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了。
不過是兩狗爭食而已,爭奪的是今後這個道場的話事人的位置罷了。
陳言還特意用望氣術看了看這兩個人……
兩人身上都沒有什麼元氣波動,大概是修鍊功法不成,沒有入道。
而隨後的交談中,陳言也大概的聽出了些消息。
在黃明義的這個道場里,他的三個弟子,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他的嫡傳。平日里,黃明義只專心去結交那些權貴客戶,而老弟子負責道場的一切日常事務,包括道場的錢財賬目也都是在他手裡管着——可見這個大徒弟,是深受信任的。
而老二跟老三,能看出地位的差別。
老二和老三身無元氣,功法是沒學會的,但應該都學了些堪輿風水的本事,已經可以獨立坐堂接些生意,打着黃明義親傳弟子的身份,倒也混出一點小小的名氣來。
這兩人除了合力在楚可卿這個長輩面前攻訐失蹤的大弟子之外,兩人之間其實也有些齷齪的,在交談過程里,明裡暗裡,都在討好楚可卿,試圖在這位長輩的面前留下自己的好印象。
而同時,又在有意無意的去踩對方一腳。
比如穿孝子服的二弟子,就會暗示自己平日都是在道場里坐堂,用心傳授技藝給第三代的弟子,而三弟子卻總在外面忙碌,也不知道瞎忙些什麼……
三弟子卻表示,自己平日里忙着迎來送往,努力結交客人,外出給人堪輿風水,紅白喜事的活接了許多,自己勞苦功高,而二弟子則在道場里悠閑度日……
楚可卿聽了會兒就有些不耐煩,虛應了幾句,說了些不偏不倚的話。
她是黃明義的師妹,又是雲宗的正牌子掌門人。
而黃明義在港城其實也是打着內地正宗的玄術門派雲宗的嫡系傳人的身份的。
所以楚可卿自然就算是自家人了。
既然來弔唁,她倒也不必立刻就走。道場里安排了休息室給她,二弟子更是留她住在道場之中,分明就是想好好巴結這位師姑,就指望她在未來的道場話事人位置的爭奪中,能幫他說兩句好話。
陳言始終一言不發,任憑楚可卿去應付着兩個傢伙,站了好一會兒后,楚可卿才表示自己一路奔波,有些疲憊。
兩人趕緊都爭相引着楚可卿去道場後面的客房休息。
身為楚可卿的“助理”,陳言也分到了一間客房,就在楚可卿房間的隔壁。
港城的普通人家的房間都非常狹小,大概是地域特色吧。
楚可卿回房后,打發走了那兩個明爭暗鬥的道場弟子后,陳言就立刻過來了。
“讓前輩見笑了。”楚可卿也嘆了口氣:“我師兄識人不明,門下的弟子不爭氣,當師父的屍骨未寒,就開始這麼互相攻訐,叫人看笑話。”
陳言擺擺手:“無妨,反正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說著,陳言看楚可卿:“你在靈堂上看出什麼了么?”
楚可卿皺眉,搖頭道:“靈堂上我就用望氣術看過三師兄的棺木,但……”
“但氣數已經散盡了,所以什麼發現都沒有。”陳言嘆了口氣。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是有些凝重。
棺材里的黃明義,他的靈覺也就是魂魄,已經徹底沒有了!這就有些詭異的。
陳言緩緩道:“一般來說,人死時候靈覺消散,魂魄散盡,總需要一些時間的。黃明義的頭七是後天,也就是說今天才是他死的第五天。
黃明義的修為不錯,半生修行的道行,他的靈覺也應該自然比常人要厚實許多才對。
才五天時間,魂魄就消散殆盡——我在靈堂上看的時候,氣數已經乾乾淨淨被清零了,一絲一毫都沒剩下。這流散的速度,就很不尋常!
按照黃明義的修為水準,他死後靈覺的消失,怎麼也能撐到七天吧?絕不可能在第五天之前就消散殆盡的。”
楚可卿目光微動:“所以前輩的意思是,我三師兄的魂魄,是在他被害的時候,就被人吞掉了?”
陳言不說話。
楚可卿忽然想起剛才黃明義兩個徒弟的話來,就道:“那個失蹤的大弟子,之前是一個人獨自收拾我三師兄的遺物!會不會是他在遺物里找到了什麼線索,然後才出去調查……也許,在我三師兄的遺物里就存着什麼關鍵的東西?”
陳言笑了笑:“你想去找找看么?我勸你不要抱希望,就算有,也應該被那個大弟子帶走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帶走,大弟子失蹤后,家裡的那個老二老三,肯定也已經把黃明義的東西翻了好幾遍了。你現在再去找,恐怕也未必能找到什麼。”
楚可卿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試一試,萬一有所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