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膽子是真的大,這是我所沒有料到的。
夏春剛畢業,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覺到害怕,隻是新鮮,她來火葬場,也許就是好奇,反正來火葬場的人理由都各有不同。
夏春跟我進了煉化間。
“這可夠破的,四個爐子跟家裡的爐子差不多。”
“夏春,我告訴你,在火葬場,你最好閉上嘴,也不要有什麼好奇心,老實的。”
我告訴過她基本規矩,似乎她根本就不在首。
“不就燒死人嗎?跟燒柴有什麼不同?”
這是到我沒有想過的,有什麼不同,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想再多說,看來是沒有教訓她是不知道火葬場的水深水淺。
我告訴夏春,今天就是看著。
我推屍體進來,她竟然也沒有害怕,把屍布掀開,她還說。
“挺帥的。”
這是一個男人,我瞪了她一眼。
“我怎麼做,你就怎麼看,將來你做的時候,都不要錯一步,否則會出現很多的麻煩的。”
夏春並不以為然,我也不想說得太多。
場長進來,叫我出去一趟,我看了一眼爐子,知道十分鐘,八分鐘的回來沒有事。
我出去了,場長把我叫到一邊,說明天有一個活兒,淨爐,第一爐,我知道就這事,找我一般也沒有其它的事情。
我回去,目瞪口呆。夏春竟然把屍體的一部分用鉤子鉤出來,在看。
我的汗就下來了,這是倒屍,倒黴是跑不了的了。
“住手。”
我大叫一聲,夏春哆嗦了一下,看我是真的急了,臉色也不對,她站到一邊。
我馬上把屍骨推回去,加大了火,多上了油。
我坐下,抽煙,看著爐子,此刻我不想說什麼,夏春一會兒就得瑟起來。
“滾,去找場長。”
夏春一甩袖子走了,我心裡這個煩,這件事如果沒事還好,如果有事,那就不是小事,倒屍是最忌諱的,沒人敢這樣做。
我知道出事是肯定出了,至於是什麼事,我不知道,雲正師傅就是告訴我,這個不可以,最可怕的事情。
場長來找我,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兒,我說了,場長呆在那兒,半天才說。
“這事你處理一下,一定要處理好,這幾天的班兒,我會找人替你上的,你就處理這事。”
“這個徒弟我不收。”
我回家,進臥室,父親沒有說什麼,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父親不說話,會把飯茶坐到鍋裡,我想吃的時候就去吃。
我就沒有見過這麼膽子大的女孩子,竟然把屍骨鉤出來看,這丫頭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呢?我也想不明白了。
倒屍之罪原來是罪之首,把屍體散開,或者分離,弄到其它的地方,沒有全屍,就是平時說的死無全屍,雖然這個死者沒有被分屍,但是你惹怒了他,人死了,另一部分的東西是活著的,他被扯痛了,就像人一樣,把你身上的東西弄下來,不疼就怪了,這個恨會很快就體現出來。
夏春是我徒弟,有合同,雖然我心裡上不願意,可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不幫著她,從道理上,情麵上也說不過去。
我不想去找雲正師傅,那對於我來講,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雲白依然是那個樣子,我也不愛回家了。
那天我去找何大拿,他坐在院子裡享受著,我進去,就大叫兒子,我永遠也習慣不了,這個人嗓門大,喜歡大呼小叫的。
我坐下了,說了這件事,跟他就是直來直去的。
“這丫頭夠厲害,有點像我……”
他閉上了嘴,似乎有著憂傷,看來他也有著痛。
“好了,明天你把她帶來就成,那個死鬼要三天後才會來找你們。”
我那樣和何大拿喝多了,沒回家,家對我已經沒有概念了,那兒不如一個冰冷的地方,冰冷的地方隻有冰冷,而那兒,卻有著比冰冷還冷的痛苦。
半夜,我聽到有腳步聲,我一下就驚醒了,何大拿沒有腿,走不了,不會有腳步聲,這個院子的牆很高,門也很嚴實,什麼人進來了呢?
我從窗戶往外看,頓時就目瞪口呆,傻在了那兒。我竟然看到何大拿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似乎在找什麼,他的腿沒有了,怎麼可能走呢?那腿是我親眼看到的,割下來了,真的就沒有了,兩個褲子的腿是空空的。
何大拿呆了十多分鐘後,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一直到天亮,我都感覺到毛愣愣的,不敢睡實了。
早晨起來,我就看何大拿的腿,他看了我一眼說。
“你都看到了,最好不要亂講,對你沒有好處。”
何大拿突然一改常態,嚴肅得讓你心一下就沉到了深深的水底。
我出去去夏春的家,她告訴我她家就在張家樓,那兒是這個市不多的樓之一,張家樓是資本家,張小樓蓋的樓,後來跳樓自殺了,那兒到底怎麼成了夏家的樓,我不知道,一棟三層的樓,幾十間,都是夏家的。我
站在外麵,夏春就看到了,招手叫我。
“師傅,我在這兒。”
夏春跑出來,拉著我的手進去,她父母都在。
“這瘋丫頭,又從什麼地方弄這麼一個鬼裡鬼氣的男人回來?”
看來夏春是總弄男人回來。
“我師傅。”
“噢,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