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那些白臉小孩明顯聽不見他的聲音的樣子,仍然玩得興高采烈的,小百裡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他才發覺,自己可以聽到狗剩興奮大叫和奔跑的聲音,卻就是聽不到那些白臉小孩的聲音,到底為什麼會這樣,他當然也說不出過所以然來。
那種感覺怪怪的,就象是在看一部無聲的黑白電影。
而狗剩的老爸,則是眼神迷茫地一個人在那裡轉著圈子,正是老人嘴裡的那種遇到鬼打牆的情形。
這群小孩,男的頭上戴著形式不一的黑色瓜皮帽子,女孩子則都梳著衝天辮子,慘白的小臉上打著紅紅的胭脂,男孩女孩就象是年畫上的招財金童玉女。
隻是那慘白臉色就格外的磣人,那怕小百裡經過前麵的急奔,身上熱的不行,流出來的卻都是冷汗,雞皮疙瘩起了又再起。
小百裡不止一次見過黑白世界,但是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似乎在這個非黑即白的世界裡,唯一可以進入的彩色就隻有紅色,那種鮮紅如血的顏色,小百裡猜想,血紅的顏色可能就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
在他們的前方,也就是操場的中央,是木頭搭建的戲棚。
狗剩和這些玩耍的小孩所在正是這戲棚的背後,戲棚的那一頭隱隱約約似乎有不少人的樣子。
小百裡偷偷繞到另一個地方,正好可以看清戲台前麵的動靜。
台上有一些人穿著古裝的衣服在唱戲,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戲曲,逢年過節村裡會請人來唱戲,跟現在這裡麵那些人的服裝和動作都差不多。
台下還有好些男女老少在看戲,前排還擺有一些桌椅,上麵有些瓜果茶點之類的東西,從他們的動作來看,有些在鼓掌,有些則在閒聊。
人數不少,粗粗看過去,少說也有一兩百人的樣子。
小百裡的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的猛跳,我去啊,這是掉進了鬼窩的樣子啊,要是被發現了,自己這麼小,一人一口都不夠這些人分吃的。
想到這裡,腳都軟得象是一灘爛泥,怎麼都挪不動,沒辦法了,小百裡隻好用手爬啊爬啊的又爬回到原處。
想想以前所見到的都是將要發生的事情,而這次明明就是正在發生的事情啊。
他看看自己所在的地方,隻要再往外爬上三五十米,就可以爬到大路上,到時候回去告訴爺爺,叫村裡大人過來也許就能把狗剩父子兩救回去了。
隻是現在太陽明顯已落到山下,用不了幾分鐘天就黑了,都說天黑之後的鬼特彆的凶,弄不好等村裡來人之後,這父子兩早就變成兩具枯骨了。
小百裡並不相信那些鬼會好心到不吃人,這些小孩也就罷了,那些大人說不定就是故事裡那些專門靠吃人才能逗留在陽世的惡鬼。他們現在不吃狗剩父子,隻不過是那些成年的惡鬼還沒發現他們父子罷了。
他估摸著自己既然能聽到狗剩的聲音,那麼狗剩也應該聽得見自己的聲音,而那些小孩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那麼喊喊也是無妨的。
如果這一招還是沒有辦法的話,那就隻能回村裡去叫人了,希望還來得及。
再想想當日哭成淚人的十五嬸,小百裡一咬牙,拚了,就算是被發現,大不了我跑出去,量這些小短腿也跑不過自己!
於是撅著腚,貓在樹叢裡大聲喊道:“狗剩!狗剩!狗……”
但是,第三聲還沒有喊完出來,狗剩還沒什麼反應,倒是一個瓜子臉柳葉眉的漂亮小女孩停了下來,指著他這裡,不知說了些什麼,所有的小孩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