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氣色並不是太好。
三天前她突然收到了王成的死訊,然後不知道怎麼的,身子一股發冷,晚上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出了一場汗,然後醒來就著涼了,而且發起高燒,人事不省,最後住進了醫院。
在醫院裡麵吊水打針吃藥,她受了不少苦,今天身體剛剛恢複了一些,但是想到學校裡的學生,她心裡放心不下,覺得自己這幾天缺勤的話會很對不住學生,所以提早辦理了出院。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從車上下來,剛轉身要走進江寧大學的時候,卻是在門口這裡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陳千流,有些發怔。
陳千流聽到蘇婉的聲音,當時身體便是猛地一震,如遭雷擊,但是很快平靜下來。
當他轉過身來看到蘇婉的時候,臉上也是閃過了一抹頗為複雜的神色。
終究,還是見到她了。
陳千流原先從葉傾傾的口中也知道,蘇婉最近生病了,所以他以為蘇婉這幾天應該不會在學校而是在家養病,自己來看葉傾傾不會與蘇婉見到,可天意弄人。
“好久不見。”
陳千流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看到眼前這個曾經難忘的初戀,他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問候道。
他看到了她略帶蒼白的臉色,也看出了此時她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心中閃過一抹愧疚。
他的確是該愧疚。
十年前他不辭而彆,唯一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卻不是溫情脈脈的話語,而是一句冷酷的無厘頭的“我們分手吧”。
蘇婉那陣子發了瘋一樣在這個城市裡到處找他,幾乎搜遍了這個城市的角落,可是沒有找到他的一點身影。
去了他家,卻發現他家的屋子已經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她看到了他父母的墳墓,從街坊鄰居的口中也聽到了不少關於陳家的事情。
而他這一走便是十年。
她還以為他也已經死了。
十年後兩人再相遇,他已經不再是他,她也有了新的生活。
如果說陳千流覺得自己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是誰,那麼便是眼前的蘇婉了。
如今知道她生病,他竟然連一句問候和關懷的話語也沒有,說到底,他已經失去了該關心她的立場。
“好……好久不見……”
聽到陳千流的話,蘇婉回過神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神色間顯然有一抹慌亂,她微微偏過頭去,似乎不想讓陳千流看到她此時的可憐模樣。
更重要的是,今天她沒有化妝。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敢直視陳千流的目光。
平時她也有沒化妝的時候,那時候在彆人的麵前也是坦坦蕩蕩的,沒什麼可心虛的,但見到陳千流,她不自覺得感到有些發怵。
她也知道十年前都是他的錯,是他給了她那麼大的傷害,到今天那道巨大的傷痕還沒有愈合,她才是更應該理直氣壯,居高臨下的那個人,憑什麼自己麵對他要心虛?
可是她更清楚,他遭遇了什麼樣的一場可怕的變故。
她知道陳千流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心想,他一定是有什麼難以說出來的苦衷。
陳家那一場災難中,陳伯父和陳伯母都去去世了,他心裡麵會有多麼大的痛苦?
當時他隻有十七歲。
陳千流突然跟她分手,事實上,她心裡麵一直沒有恨過他,相比起恨他來說,更多的則是心疼。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一夕之間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最親愛的父親、母親,然後連自己的家也沒了,無依無靠,他一個人該怎麼活下去?
他突然失蹤,蘇婉發瘋了一樣找他,她除了愛他之外,更多的是擔心,她害怕極了,害怕他會想不開,然後拋下她,離開這個世界。
說實話,當同學聚會有人傳來消息說陳千流會出現的時候,那一天,她哭了。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麵,儘情地哭了一個晚上,他還活著,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她和這天地。
“蘇老師,你怎麼出院了?醫生不是說讓你好好再養幾天嗎?”
葉傾傾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看到蘇婉出現,也是不由得有些意外。
“額……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蘇婉說道,話音才落下,她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如……”
陳千流見狀心中莫名一緊,“小婉”二字就要出口,手也即將伸出去,但是葉傾傾已經先他一步,提前上去扶住了蘇婉,並且關心的叫了一聲:“蘇老師!”
陳千流見狀快速反應過來,手還沒到一半兒便停了下來,到嘴邊的話也急忙改變:“你還好吧?”
陳千流說道,“我之前聽傾傾說你生病了,一直也沒時間來看你,你……要多注意身體。”
他本來是要說“你怎麼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的,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一下。